知河边就有个知河镇,几百年来靠水吃水,繁荣而富饶。
苗家是知河镇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有钱,势众,在镇山颇具话语权。苗家规矩严但是有人情味,在他家做工的都是夸赞。最重要的是,这苗家人一个两个都是人物。
苗家上一任的当家人名敬忠字子城,起的是个雅正肃穆的名字,为人却半点名字的意味都不在。他的正房太太,是邻镇一个富商的大小姐,生的是知书达理,模样也不差,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可是这人又抬了两房侧室,八方小妾,还包了两个头牌,这尚且在明面,暗地里他又拈花惹草了多少个,就不得而知了。
风流债算也算不尽的苗敬忠,却一辈子未得个儿子,太太小妾什么的也就生了几个丫头给他,丫头也是没几个安然活的下来的,等到他风流病死去,也就剩了苗家大小姐这一个女儿。
苗家大小姐是正房大太太柳氏所生,打小是以继承人的标准要求,读书下棋射箭骑马绘画绣花,男孩女孩要会的,样样不拉。长得也好看,眉目清秀,肤白貌美,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名字也起的好,名思齐,见贤思齐焉的思齐 ,颇具君子风范,字为娴,取的是贤的同音。
苗思齐在她爹活着的时候,还过了两天女子该过得日子,日常温婉贤惠,乖巧动人。她爹一死,周围带着假面的叔伯假面一撕,美人就只能给自己套身盔甲,把自己当做男儿似的撑起整个家。
家里母亲也死的早,幸好还有个侧室郑氏心善点,真心拿她当闺女看,帮她照料一二。剩下的侧室和一众小妾们,要不就赖着,要不就攀上了其他人,从家里跑了。
跑了苗思齐也不在意,赖着苗思齐也不在意,跑了省口饭,不跑多个嘴,只要不惹事儿,什么都好说。
这天苗思齐在书房听账房先生说近几日的帐,顺口挑了几句刺儿,悠悠达达地往郑氏的院子里去。
郑氏在院子里正绣着花儿,跟一个往她这儿串门的小姐妹说话。
小姐妹:“思齐今年都十六了吧,该指亲了吧。”
郑氏绣着花儿:“是啊,年前刚过的生日。从小姑娘都长到这么大了。可是这指亲这种事儿,哪有那么容易。我家思齐长得好,又是现在的家主,这要是嫁了人,这钱不久大半都跑到那人手里了吗?要是骗人骗钱的怎么办?我琢磨着,得找个条件好点,又不图我家财产的。”
小姐妹掩嘴笑:“你想的倒是不少,这啥都不图的,哪找去啊?”
郑氏认认真真地回她:“思齐出生的时候,我和她亲妈去庙里找人给她算命,命格好着呢,心想事成,这人一定找得到的。”
苗思齐在门口听着,觉得心里暖暖的。思量再三还是不打扰他们了,自己溜达到小湖边吹小凉风。
晚些时候,同镇的郑家,也就是郑氏的母家,他家的小小姐郑荷衣郑莲人送口信来说一起吃鱼。于是苗思齐就嘱咐了侍人晚上不在家里吃饭,着人备了车往水鱼阁去。
这家水鱼阁开起来的时间不长,苗家和郑家都在里面投了钱,知河里的鱼,每次做都是现杀现做,大厨也是从东椋挖来的,手艺一流,所以店里的味道堪称一绝,俩人都很喜欢。
到的时候只上了小菜,郑荷衣还开了两小罐桃花酿,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扑鼻的桃花香。看见苗思齐进来,很开心地招呼她一起喝。
俩人喝了两口,郑荷衣就开始哼哼唧唧哭哭啼啼地控诉了起来:“景哥哥是个傻子吗,我这么爱他,他都看不出来吗?”
苗思齐小身板咬着牙撑着往自己身上滚靠蹭的郑荷衣,等到送鱼的敲了门,才堪堪停下哭声,拾起自己的大小姐形象。
送鱼的一走,原形毕露。郑荷衣拉着苗思齐的手:“娴娴,我的爱表现的如此不明显吗?”
苗思齐憋了半天,“我不知道……”
郑荷衣沉着脸看她:“我就表现得这么不明显?”
苗思齐急忙辩解,“不不不,并不是,是我的问题。”
苗思齐七岁亡母,十五失父,这么多年都孤孤单单,苗敬忠活着的时候虽然对他还算好,但终说不上如何爱他。她家里那帮女人,最经常干的事就是争宠,每不少人明里暗里想弄死她,也就郑氏对她好,补偿了她缺少的母爱。
但是,这爱情的爱,苗思齐从哪本圣贤书中也读不出来。
郑荷衣看着自己的小表妹可可怜怜的缺爱模样,一时激起了满心的母爱:“娴娴,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谁?”
“他是方圆七八镇都很有名的一个灵魂治疗师,姓江名安流字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