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乒乓球兴趣小组，就李文婷一个女生。
平常，在班级里，我们男生很少跟女生说话，女生也很少跟男生说话，但是参加乒乓组活动，李文婷经常跟我说话。
“艾小松，你喜欢宋老师吗？”她说。
我觉得，大多数同学，都是比较喜欢体育老师的，因为学校里好玩的地方，好玩的东西，好像都归体育老师管。篮球瘪了，拍起来弹性不好，找体育老师要打气筒；乒乓室的钥匙，也在体育老师手里掌管着。上体育课，或者参加体育类的兴趣小组，和体育老师在一起，就意味着可以暂时不用坐在课堂里，可以暂时不用做作业。
宋老师的本事很大。他读大学的时候，获得“三铁”冠军，在我看来，这可不是吹牛的。
他每一次投掷标枪，都能让标枪斜斜地扎在地上。标枪从他手里飞出去之后，就像一支火箭，在空中稳稳地、慢慢地飞，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唰的一下扎进土里。
每次宋老师要投标枪了，他都让大家让开，许多人也都自觉地躲开，看到别人躲得不够远，他还要大声提醒：“让开让开！再离远一点儿，再往后退一点儿！”
他掷铁饼的时候，大家就躲得更远了。标枪投掷的方向，一般不会偏，都是飞向正前方，但是铁饼就不一样了，宋老师投掷的时候，身体会转一个圈，他像陀螺一样，在原地快速地转个圈，然后把手上的铁饼扔出去。
铁饼就像一个飞碟，从宋老师的手上起飞，飞向空中，飞向远方。但有时候，他转得厉害，超过了一圈，铁饼飞出去的方向就偏了好多。如果那个方向站了人，就有危险了。
宋老师说，他读大学的时候，就有一个同学的脑袋被铁饼击中。这个人命是保住了，但是他的头被撞瘪了，成了葫芦的形状。
“是不是扔在你的头上？”钱辉问。
宋老师假装生气地瞪了钱辉一眼，说：“你看我的头跟葫芦一样吗？”
宋老师说，那个脑袋被铁饼砸中的同学，后来就退学了，脑子砸坏了，不能继续读书了。
“那铁饼是不是你扔的？”我问。
宋老师也像瞪钱辉那样，瞪了我一眼，说：“不是！”
看宋老师掷铅球，就不会觉得他是个大力士了，铅球真的很重，力气再大的人，也扔不了多远。
宋老师扔铅球的时候，总会大喝一声，随着这声大喝，铅球扔出去了。但是，铅球是扔不远的，它咚的一声，落在很近的地方。
这并不等于说宋老师力气不大。
“你来，你来扔一下！”有一次宋老师对钱辉说。
钱辉托起铅球，把它靠在自己的锁骨和下巴之间，学着宋老师的样子，侧身半蹲，突然大喊一声。
但是，铅球并没有被推出去，它几乎落在了钱辉自己的脚尖前。
“你差一点儿搬起铅球砸了自己的脚！”宋老师说。
李文婷问我喜不喜欢宋老师，我是有点儿喜欢的，否则我也不会报名参加乒乓组。
“那你喜欢他吗？”我问李文婷。
李文婷说：“我喜欢打乒乓球。”
我说：“要是乒乓组辅导老师不是宋老师，你会参加吗？”
“参加！”李文婷说，“我不是因为喜欢宋老师才参加的，我参加是因为我喜欢打乒乓球。”
我说：“我也是因为喜欢乒乓球才参加的，但是如果辅导老师是祁老师，我就不会参加！”
李文婷说：“祁老师是谁？”
我说：“是我小学里的体育老师。”
祁老师上体育课的时候，看谁不守纪律，或者看谁动作不到位，他就会不高兴。他生气的时候会惩罚人。
我就挨过他的罚。
不是我不守纪律，是我胆太小，不敢跳跳箱。我用力助跑，向跳箱冲过去，最后却一屁股坐在跳箱上。祁老师立刻虎着脸说：“谁让你坐在上面的？”
我坐在跳箱上说：“我怕！”
“胆小鬼！快给我下来，罚你跑操场三圈！”祁老师说着，就一巴掌拍在我的屁股上，拍得我好痛。
祁老师还喜欢自以为幽默地乱开玩笑，因为我的耳朵长得小，他就说我是“老鼠耳朵”，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玩。
宋老师从来不打人，也不骂人。在上课的时候，他发现谁不守纪律，在做小动作或者在调皮捣蛋，他最多是瞪你一眼，给你一个警告。不过，他用眼睛瞪人的时候，还是挺让人害怕的，他看上去就跟黑旋风李逵一样。
“那你最喜欢哪位老师？”李文婷说。
我说：“你先说。”
李文婷说：“是我先问你的。”
我说：“但是我想先知道你最喜欢哪个老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