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三月四间,莺飞草长春暖花开,我都会返回村庄看一看。
每一次,我都会发现村庄少了一些东西,或是村口的几颗垂柳,或是他塘边的一块大青石,这次是井壁倾圮了,最让我忧惧的是人气越来越淡,只剩下几个双鬓斑白的老者,和嗷嗷待哺的婴儿,难得听到鸡鸣狗吠,儿童嬉笑。河流逐渐枯缺,萎缩,它干枯到几乎断流清冷的意味越来越浓。
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村巷,风从远处的田野吹来,从村缘的角落吹来。夹杂着落寂的滋味,走到田野和山间荒凉的感觉愈发浓烈。在过去山坡和田亩有牲畜的走动和农夫的耕种有十足的人气。每一旦木柴都有人用镰刀去割取。每一株青草都有牛羊去啃食,每一株麦苗都有人去呵护。甚至是一些杂树野木,也有孩子去攀折。
这大概是一种家园的气息......
可如今呢?
随着年岁增长,愈发现人是无法离开出生地的。躯体离开,心仍在每到深夜人静的时,尤其是半梦半醒之际,在烟雾缭绕之间,故乡如同画轴在你眼前展开,山水,草木,人畜……以及相关的一切,它即是一个梦幻般的画面也是真实的图景。
每个人都是出生地所孕育和太阳养大的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就像一颗出生地长大的树木无论成年后走到哪里,都天法地走树根,成年人啊就像一件成品家具,涂上油漆,用砂纸打磨,看上去光鲜亮丽。在嘈杂的市场被买主慧眼识珠。继而在岁月中遭受漫长的磨损而最终报废
但所有家具都曾经是木头。它即使被斧砍,被锯开,被刀削,最终都不可能遗忘树根的记忆,不可能忘掉身上开出的小花,枝头掉落的种子。吹动的风声。悦耳的宠鸣,树梢站立的小鸟,更不可能忘记源源不断从树根施送来的汁液,那是生命的根基,是自由的全部。
大多数树木都想成为雕像,但结果只能成为家具。更少数者想成为煤炭,一个家具想返回树木,树木想返回种子,种子沉睡在黑暗而混沌的泥土中,它从未萌芽,不必担心砍伐
但它从未放弃生长的想法光是拱出地面,抽出嫩芽的想法,就让人情不自禁了。种子迟早长成小苗。除非它已窒息
也许,人终究不是树,更像蒲公英。成熟了就飞向天空。远离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