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陌生的两个女人因为爱着同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来早已朝夕相处成了亲情,没有血浓于水,却是息息相亲。
最近才联系上的读师范时一室友,我们微信中有一句没一句相聊时突然问我:“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远嫁的啊?你婆婆对你好吗?”我微微一笑:“因为我没像你们一样教书啊,没想那么多,稀里糊涂就嫁了。婆婆嘛,当然对我好啦,要不我早跑回桃源了。”
因为师范的同学大多都是在本地县城或市里教书,生活比较简单稳定,所以有点好奇我的外嫁。而其实在远嫁这一块,也是真的有许多女子结婚甚至生下小孩后抛下一切跑回娘家再嫁的,我知道的这附近跑回来的就有两三个,因为穷,因为远,当然也还真有因为婆婆难缠的。
嫁得远,对于我来说已是一个事实,我曾说过,我从不后悔嫁给州官,却是真的后悔嫁了这么远,这是大实话。
也许语言,习惯可以慢慢适应慢慢改变,可是生你养你的水土,你的亲人朋友都会在你的生活中无可奈何的慢慢走丢,这也是事实。所以虽然我不赞同但是非常理解那些嫁了又选择逃离的人,那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勇气。
记得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是在市里婆婆一个人经营的小餐馆里,那天在学校教书的公公也去了。细节有些模糊,唯忘不掉婆婆笑得合不拢的嘴,和那亲切感染力超强的语调。那样慈爱温暖的双亲在我这儿的的确确有给州官加到分。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超级热情不全是因为我本身,更主要是缘于我是州官二十六年来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
结婚前第二次来他们家是婆婆五十岁生日,当时婆婆已转掉小餐馆在公公当校长的村小学开了个小商店,州官的妹妹也在那教书,所以他们一家人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学校,因为恰逢周末,酒席也就借用的学校场地。
那天前去喝酒的人真叫一个多啊,因为他们这里摆酒不是我们那边的流水席,他们是几十张桌子摆好一起开席,菜是一碗一碗的边吃边上,这样就更突显得热闹非凡。婆婆呢,不厌其烦的一个挨着一个给我介绍亲戚,而我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对着所有看过来的笑脸微笑,以至于最后表情都变得僵硬像是刻上去的一样,不过那次我深深感受到了公公婆婆的好人缘。
再后来,不顾所有家人和朋友的反对,我就在父母的眼泪中把自己给嫁了。
刚结婚时,我爸妈尤其是我爸总会天天早上很早就打电话来遥控我起床,干嘛呢?让我给我公公婆婆做早餐,当个好儿媳,最主要的应该是怕我做得不够好,不讨公婆的喜欢而日子难过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在我坚持了两天后,婆婆就让我下岗了,说还是她自己来做好了,反正她也没什么别的事。也有口味不合的关系吧,婆婆这边更多的是蒸菜或炒菜,口味也没有我们常德的钵子菜那么重,更何况我在娘家除了在爷爷那儿糊乱弄过几顿外,根本上就没正儿八经的做过饭。
接下来熟悉了,我可就听婆婆的话原形毕露了,不是让我多休息嘛,好吧,爱睡懒觉的我因为没有上班,开始了睡到自然醒的模式,通常情况下等我起床时,他们都已经吃过早餐了,可是婆婆每次看到我在刷牙时就会忙着给我再去做早餐,等我洗脸完毕基本上就有的吃了。
刚开始这样的日子我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在慢慢的习惯中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宠爱了。而且还不忘打电话神气的跟我亲妈嘚瑟:“你那时不是说我这么爱睡懒觉,看我嫁人后怎么办吗?现在不还是这么办的吗。”
我公公家里是个大家庭,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陆续还有六个弟弟妹妹,在那样的年代,生活条件可想而知。最主要的,婆婆生下四个小孩后,公公一个人还去读了三年师范,不用婆婆过多的渲染,我都可以想象,在儿时就没了亲妈,在小叔子和自己的大儿子一年出生,在老公不在身边的农村,撑起一个家,那得要付出多少汗水和心血。难怪公公一直对婆婆那么好,毕竟没有婆婆当年,哪有公公和这个家的现在啊!
他们说没有被苦难压倒的人都是强者,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宽容与温暖,我婆婆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上下牙齿也还有打架的时候呢。可就我而言如果说婆婆有什么让我不舒服的,我就只记得一次,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难得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我们家大女儿拉拉两岁左右的时候,那时三个媳妇只有我一个人呆家里带宝,而州官小弟的小孩比拉拉只大半岁,交由我婆婆带,他妹也还待字闺中,因为没有分家,也算是一大家子人。那时候尤其是我们家的小孩都对歪歪乳酸菌牛奶情有独衷,家里也就一直有备着。那天早上起床,拉拉又开始要歪歪了,只是我去找却没有看到。我哄了半天,拉拉还是不肯,我也就生气不理她让她一个人在那哭。
最后是她姑姑听不下去了,跑去知道原因后她又去找,本来我们家吃的那时都是集中放在一个小房间里的,她姑也没找到,我听到她随即跑去问我婆婆了:”妈,你有没看到哪还有歪歪啊?拉拉要喝哭好久了。””哪还有啊,要等明儿去买了。”婆婆的声音一惯的响亮。
这事如果就这样过去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偏偏老天爷要考验我们一般,就在拉拉哭过后不久,我要缝一件衣服上的扣子,去婆婆睡觉那屋里抽屉找剪刀,你知道我在抽屉里除了看到剪刀还发现什么了不?对了,就是歪歪,两排共十瓶。记得当时我好想拿到我婆婆面前,然后问她这是什么,可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默默的放回原处,扣子也没有缝了,我怕婆婆知道我拿剪刀看到了歪歪会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是一件特别小的事情,但往往很多婆媳矛盾的升级都是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或者是小误会。最终,我虽然选择了小事化了,但我还是和州官说了,我至少要让他跟我分担。他给我的回答是:“妈年纪大了,有可能不记得了。”很轻描淡写的又加了一句:”我们的小孩我们自己喜欢就好了。”
他们这有比很多地方都还要严重的重男轻女观念,尤其是在二胎还没有开放的几年前,周围有很多为了生个儿子而去找关系或塞钱照B超,发现是女孩就流掉的,有的六七个月了也是毫不犹豫。所以,想的一比较多就容易钻牛角尖,容易糊思乱想。
但是我适可而止了是因为,我一直知道我婆婆其实是稍稍有点这种倾向的,有心里准备,再者有州官跟我站一边,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的自我安慰法:因为他弟的小孩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他们全权交给婆婆带,如他的妈妈一样,那自己的妈妈藏点什么给自己的孩子吃也就无可厚非了,谁不是最疼自己的小孩啊,我也有可能这么做,这样一想就释然了。
我没有多宽容,我只是觉的婆婆对我在所有的婆婆里面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偶尔的小糊涂难道我还要放大吗?更何况如若是我自己的妈妈我还不是会想着她老人家记忆不好了,再一笑了之?
在这个问题上,如果你存着一颗当女儿的心,根本上就不会去计较,如若没有,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呢?
曾看过一篇《十年婆婆十年媳妇》的文章,而我嫁过来已经十二年了,已经过了文章中所说的需要婆婆照顾的十年了,可是去年下半年刚回家去学校代课时,因为很多衣服还放在州官那儿没有寄回来,婆婆以为我舍不得买只有天天穿的那几套衣服,还要拿钱带我去买衣服。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妈妈的心我已是特别感动特别满足了。完全陌生的两个女人因为爱着同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来早已朝夕相处成了亲情,没有血浓于水,却是息息相亲。
这一路走来,其实我内心深处特别感谢婆婆,感谢他们这一大家子,是他们用爱与善良一直温暖着我这颗远嫁的女儿心,是他们用包容与理解让我在为人媳为人母的道路上没有那么多的磕磕碰碰,如果没有他们,我想这曾经陌生的异乡,单单靠州官一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我静心而快乐的生活这么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