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救救我們!!雷吉斯國王—―』
「———!!!!!」
半夜時分在寬廣的king size床上,瑞布斯從睡眠中猛地坐起身,他迅速的環顧四周,確認自己現在是在帝都內的個人寢室,那過份遼闊卻又沒有任何佈置的空間,在在顯示房間的主人如果不是個生活簡單的人,那就是對這裡沒有一丁點的感情。
他撇過頭看向了那隻接受帝國高科技改造後的機械左手。「…事情都已經過了多久了…現在居然還會夢到那時候的事?」
瑞布斯說完後便躺回床上,準備再次入眠,但夢中的他已經掉入了回憶的漩渦。
—12年前—
年少的瑞布斯望著忽視他的求助而背對著他的殘酷背影,對方一隻手抱著他的寶貝兒子,而另一隻手則牽著自己的妹妹-弗路雷家的正統女巫。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救我?是因為我是男性?男性無法當上神巫,對你們路西斯是沒有用的,所以選擇拋棄我嗎??太殘忍了…因為你們路西斯家的人到來,我的家園才會被帝國攻擊…我的母親…我的母親……
年少的瑞布斯臉上已佈滿淚水,他死命咬著嘴唇不讓啜泣聲從他的口中漏出,即使脆弱的唇部已被他的牙齒磨破,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下。但他絕對不能哭出來,那是弱者才會有的表現,他要變強,他發誓他一定要變強,他要讓雷吉斯國王也嚐嚐他的這種痛苦,失去了一切的痛苦!!
帝國的塔拉烏卡將軍在一旁看著跪在火海中的少年,他的眼神充滿著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憤怒與絕望,他覺得這會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於是他便將年少的瑞布斯帶回帝國,並答應他會給予他全新的力量,足以讓他實現復仇心願的力量。
之後,瑞布斯得知自己的妹妹被軟禁在Fenestala宮殿,雖然明知每次與露娜弗蕾亞見面,對方總是一臉不諒解的表情看著自己,這讓他感到厭煩,但畢竟還是在這世上最後一位和自己流著相同血脈的人,他一有空還是會去宮殿看看對方。
—1年前—
瑞布斯再一次來到Fenestala宮殿,他這次是有個消息要跟他的妹妹說。他走進了房間門口便看到對方背對著自己。
「露娜弗蕾亞,有件事要跟妳說,就是帝國這邊已經決定讓妳和、」
「我已經知道了」,露娜弗蕾亞沒有等對方說完,便打斷了對方尚未說出的話。
「什麼?」,瑞布斯感到相當的吃驚,除了自己,應該沒有其他帝國相關的人會與自己的妹妹有接觸。
「是肯提亞娜告訴我的」
「六神的使者嗎…」,不愧是神的使者,任何消息都逃不過她的雙眼。「既然妳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這麼冷靜?」,不是應該要很開心嗎?瑞布斯在心裡疑問著。
「瑞布斯」,露娜弗蕾亞轉過身,喚了聲兄長的名字。
「什麼?!…妳的眼睛怎麼…」,瑞布斯總算定眼看到自己妹妹的面容,對方紅腫的眼皮和佈滿血絲的眼白,說明著這對雙目的主人昨天應該放肆的宣洩過。
露娜弗蕾亞挺直了身板,用著不卑不亢的語氣請託對方,「請你…幫助諾克提斯殿下」
沒有想到對方會提出這種要求,應該說,這麼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妹妹向他提出這種請求。「妳覺得這有可能嗎?妳應該知道我對路西斯是恨之入骨」,瑞布斯嗤之以鼻。
「你誤會雷吉斯陛下了」
「什麼誤會?他最重要的不就是那位王子殿下嗎?妳就好好的與他結婚,其他都不用想」
「你還記得小時候看的神話故事嗎?」
「什麼神話?」,話題轉變太快,瑞布斯有點反應不及。
「水晶會選擇真正的王者,賦予其力量」
「「唯有獲得了水晶之力的真正王者,才能打倒威脅此星的敵人」」
沒想到瑞布斯還記得這個故事,露娜弗蕾亞欣喜的望著自己的兄長。
「這又怎樣嗎?他就是路西斯家的人,水晶自然會選擇他,我沒有必要幫助他」,瑞布斯再一次的拒絕妹妹的請求。
「昨天…肯提亞娜告訴了我婚約的事,也一併告訴我這個神話的真正涵義…」,露娜弗蕾亞轉過身,往落地窗走去,她雙眼沒有焦距的望著窗外正在玩樂的安布拉及普萊娜,「這個星球自古以來一直受到一種疾病的侵蝕,並且會危害到人類,這種疾病你也看過,在人的身上會出現黑色的斑點」
瑞布斯在一旁皺著雙眉聆聽妹妹的解釋,這種疾病他是知道的,之前有看過露娜弗蕾亞使用了神巫之力替路邊的百姓治療過。
「這個疾病連六神也束手無策,唯一能拯救這顆星球的,就只有被水晶選上的遴選之王,意即真王,唯有真王使用了水晶的力量才有辦法消滅這個疾病」
「這樣不是很好嗎?從路西斯的國王變成所有人類的救命恩人」,瑞布斯酸味十足,但沒想到下一秒卻被自家的妹妹給吼了回去。
「一點都不好!!!!拯救星球是要有代價的!!!!」
查覺到露娜弗蕾亞的不尋常,瑞布斯才發覺事情好像沒他想的那麼簡單。「什麼…代價…?」
「……真王的…生命…」,又一次的說出能在自己的心臟刻上傷痕的這幾個悲痛字眼,露娜弗蕾亞再一次的淚腺潰堤,她跪坐在地,肩膀止不住的顫抖。
瑞布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他的眼仁,他一個踉蹌便往身後的牆靠上去。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大步的走到露娜弗蕾亞的身旁並蹲下身,「那妳呢?妳不是會吸收那些疾病嗎?那妳會怎麼樣?」
露娜弗蕾亞抬起頭,水藍色的雙瞳堅定地看著她的長兄,「我會與六神訂下誓約,完成神巫的使命才會離開王的身邊」
看著臉上盡是淚痕的妹妹,瑞布斯難得的顯得慌亂,「離開…什麼…妳是指…妳會…」
「我的身體…因為長年吸收那些疾病已經快不行了…這是最後,我唯一能幫助王的地方」,露娜弗蕾亞伸手緊緊抓住兄長的手臂,「所以…拜託你…瑞布斯…請你…幫助諾克提斯殿下…」
瑞布斯不知道最後自己是如何返回自己的住所,他坐在床邊,低著頭失神的看著地板,露娜弗蕾亞最後向他說的一句話深深的刻印在他的腦海中。
『你身上流有弗路雷家的血脈,你也有屬於自己的使命』
「什麼…使命呀…真可笑…我才…沒有我的王…」
『瑞布斯~』
耳邊突然出現不屬於這裡的聲音,瑞布斯驚訝得抬起頭四處張望,但在黑暗空盪盪的房間內,只有他一人。「這個聲音是……」
『瑞布斯,為什麼你要躲在這邊看我?』
『瑞布斯,陪我一起玩嘛』
『瑞布斯,你看這些藍色的花好漂亮』
『瑞布斯,你為什麼都不笑?』
『瑞布斯,我覺得你的懷抱好溫暖呀』
「呀呀……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出現幻聽………」,瑞布斯用一手遮住自己的雙眼。
『最喜歡瑞布斯了~』
但遮不住從臉頰滑下的水珠。
「諾克…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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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嗶—嗶—“,瑞布斯又一次的於半夜被吵醒,這次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手機。他伸過手拿起手機,來電者是自己的一位下屬,對方告知王子一行人現在潛入了亞拉凱歐爾基地。瑞布斯隨意應了聲,便起身準備打理自己。
亞拉凱歐爾基地…那不就是放置雷格利亞的基地嗎…
諾克提斯四人總算找到了雷格利亞,此時天色已漸漸轉亮,他們必須盡快將雷格利亞給弄出基地,怕是等下帝國的援兵再次到來。這時普羅恩普特突然吃驚的喊了聲,「咦?」
這吸引了諾克提斯的注意力,他轉過頭,見到來者他略顯驚訝。
「好久不見了,諾克提斯」
「瑞布斯」
睽違了12年再次見到的人,縱使有很多的話想說,但當下最重要的就是讓諾克提斯更有身為王的自覺,瑞布斯再一次扮演他原本的角色形象-一個被利益薰心、甘心歸附帝國的弗路雷家的男人。
瑞布斯望著他已經變成機械手臂的左手手掌,「明明沒有人有資格…沒想到被選中為王的男人,竟然是個這麼弱小而愚蠢的傢伙」
「那你又在做什麼?為什麼站在帝國軍那邊,連露娜也——」,諾克提斯不解的提出多年來困擾著他的問題。
瑞布斯感受到對方或許念在之前的情份,尚未將自己當成真正的敵人,還像小時候毫無顧慮的直接問他問題,他必須使點強迫的手段讓諾克提斯真正的將他當成帝國的人,接著他便抓住對方的脖子,但也很快的就放開,「面對敵方的將軍,你還想問些什麼?」
下一刻,瑞布斯看到艾米提亞家的繼承人迅速的移到諾克提斯的面前,「自以為是他的盾牌嗎?」,他衝著對方淺笑了下,但沒想到得到對方一個充滿自負的回答”你很瞭嘛”,瑞布斯一個慍火上來。
你們懂什麼,你們以為這只是一趟愉快的兜風旅行嗎?你們知道諾克提斯最終要付出的是什麼嗎?你們什麼都不懂卻成天一副吊兒郎當不求進步,你們拿什麼保護好諾克提斯,讓他去奪回水晶?你們也需要有相當程度的自覺呀!!
瑞布斯緩緩再次舉起他手上的劍並語帶諷刺的說:「脆弱的盾牌,連踏腳石都算不上」,說完後便單手持劍向眼前的男人揮下去,格拉迪歐藍斯立即召喚大劍阻檔對方的攻勢,但無奈力量相差太多,最終整個身體被彈開,撞到了身後的雷格利亞。
看著眼前諾克提斯召喚出幻影劍的模樣,瑞布斯有些欣慰對方總算有點王的樣子,「要是在這裡死了,表示世界的命運就是如此」,而當他想再多說點什麼時,一道讓他不悅的聲音不請自來,是艾汀。
瑞布斯轉過身背對著現場的所有人,他撇過頭用眼角餘光確認艾汀沒有攻擊諾克提斯的意味,也看見艾汀用手示意他離開,他現在是帝國的將軍,無法反抗帝國的宰相,不然很有可能他的目的會被識破。最終他再瞄了一眼諾克提斯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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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唷唷瑞布斯將軍…呀…不…或許現在不能稱呼你為將軍了…畢竟你已經被帝國當成叛徒要被處死了」,艾汀對著站在房間角落穿著一身白的銀髪男人說道。
「…那些信是你交上去的吧」
「怎麼說是我交上去的呢?應該要說你怎麼沒有收好吧?」
忍受不了艾汀那刺耳的調笑語調,瑞布斯轉過頭怒瞪著對方。
「哇喔~好可怕的眼神喔~~別這麼生氣嘛,幸好咱們英明的帝國皇帝現在只是下令將你軟禁在房間而已,還沒有打算真的將你送上刑台,或許你還是有機會可以再次見到你那位可愛的諾克提斯殿下呢~」
聽到一直掛在心上的名字,瑞布斯不自覺的楞了一下,但隨及恢復方才的冷淡。
但這還是逃不過艾汀的視線,他撇了一眼對方的機械手臂,「值得嗎?為了他失去了一隻手臂,現在又要為了他失去自己的性命」,可等了許久一直不見對方的回應,艾汀也悻悻然的離開房間,並叮嚀門口的士兵要嚴加看守。
確認艾汀的腳步聲已遠離,瑞布斯舉起他的機械手臂,鋼鐵撞擊的聲音已伴隨他好一陣子,但他還不是很習慣。在前不久,尼弗海姆帝國與路西斯王國的停戰協議簽署日,他撿起了光耀之戒,他原本盼望寄宿在戒指內的路西斯歷代祖先可以聽見他這卑微的祈求,他沒有想要當真王,他只是想要代替諾克提斯成為可以拯救這顆星球的人。
但戒指沒有給予他任何的回應,無情的烈火燃燒著他正戴著戒指的那隻左手,他倒在地上絕望的大喊,「不…為什麼…為什麼拒絕我……」,諾克提斯要活下去,需要活下去的是他…我無法成為他的神巫為他承擔他的使命,至少…用我這條對任何人而言一點都不重要的生命去換取他活下去的機會…不就是要拿人命去獻祭嗎?為什麼我不行…為什麼……
當瑞布斯下一次睜開眼睛時,原先富麗皇堂的會議室已殘破不堪,他周遭散落著為數不少的屍體,但卻遍尋不到雷吉斯,他順著地上的血跡,一路來到了地下室,他錯愕的看著倒在地上的雷吉斯軀體,他衝到對方的身旁,吃力的用著剩餘的一隻手臂扶起對方。
「陛下…雷吉斯陛下…撐著點呀…」,他略帶哭腔的一直叫喚的懷中長者的名字。
像是奇蹟似的,明明已經血流不止的雷吉斯,用著極其虛弱的聲調斷斷續續地回應著瑞布斯的呼喚,「瑞…布斯……請你…將……父王之劍……交給……諾克特……」
瑞布斯立刻一口答應,他當下就懂了他的使命是什麼,他當下就明白了他身為王的神巫的使命是什麼。王的命運無法改變,所以他要犧牲自己成為真王根本不可能,戒指狠狠的否定了他。將重要的幻影劍交給王,這就是他身為弗路雷家神巫一族的使命。
「還有……當年……對不起……沒有…帶你…走……」
聽見雷吉斯用盡力氣講出的這番話,瑞布斯眼眶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他哭的很慘,就像當年他覺得被背叛時哭的那麼慘,但這次不一樣,他大聲的哭出來,像是發洩多年的委屈一樣。「不…是我才要道歉,我誤會了您這麼多年…是我對不起您……」
而雷吉斯最後給予了對方一個如同當年一樣充滿慈悲的微笑後,便閉上眼停止了呼吸。
瑞布斯不顧雷吉斯身上的血跡會沾污自己,他趴在對方的胸口上任自己宣洩情緒。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放下雷吉斯的遺體,簡略的整理下對方的儀容。他站起身,將擱置在一旁的父王之劍拾起。
我不能再這倒下,為了諾克提斯,為了我的王,我要再次成為帝國冷酷無情的瑞布斯將軍。
瑞布斯從回憶中跳脫,他看向了放在房間一角的父王之劍,他思索著該如何將劍交給諾克提斯,但或許因為劍還在他的身上,他可能有更多的籌碼可以跟帝國的皇帝談判。諾克提斯等著吧,我一定會將雷吉斯陛下所託的父王之劍親手交給你。
當天晚上,瑞布斯在睡眠中,他夢見了諾克提斯小時候在Fenestala宮殿療傷的日子,他會在幼小王子的身後叫喚他的名字”諾克提斯”,而對方則是會轉身往他的懷裡撲,並嘟起嘴巴要求自己要叫他”諾克特”。而下一秒,小時候的兩人居然變成了現在的彼此,28歲的自己和20歲的諾克提斯。但對方依舊將自己抱得緊緊的,瑞布斯笑了下並低下頭在對方的耳邊低語”諾克特”,而對方像是感到相當滿足的在自己的懷裡蹭了蹭。
呀呀諾克提斯…我還有機會,再一次親自呼喚你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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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神之力歸王所有。還有我的戒指也…」
瑞布斯看著坐在皇椅上已被使骸控制的帝國皇帝伊德拉有點精神恍惚的一直重覆著這些話,他皺了雙眉語氣堅定的說,「在神巫的協助下,王獲得了力量還有戒指」
「總有一天,他一定能以真正的王者身份,驅逐這個世界的黑暗」
伊德拉反駁道,「聖石在我手中,至於真正的王者—」
「除了諾克提斯之外,別無其他人選。更別說是被黑暗操縱的玩偶了」,瑞布斯撇了一眼忽然出現在他周圍的三隻使骸-異常預言者,但他不為所懼,再次表達他相信王的決心。
「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待伊德拉下了命令,三隻異常預言者便發動了攻擊,瑞布斯手持著父王之劍展開防守,但無奈使骸的等級太高,他被對方的暗黑光波給噴落到高塔的下方。
瑞布斯跌落到一個鐵製天橋上,他一手握著父王之劍,一手撐著橋樑,他看著前方向他走過來的黑髪少年,是他朝思暮想的,他的王。「真慢呀,諾克提斯」
「你終於累積足夠的力量了」,瑞布斯撇到對方的右手中指上戴著光耀之戒。
「現在應該可以託付給你」,瑞布斯勉強自己撐起身正面看向他的王,他吃力的舉起父王之劍,「我以神巫的身份,將雷吉斯的—」
「被遴選之王呀,為世界帶來光明—」,瑞布斯訴說著神巫對王的寄望。
但下一秒,卻見諾克提斯召喚了一把劍,立即朝瑞布斯握著父王之劍的那隻手砍下去,再次受到重傷的瑞布斯隨及不支倒地。
在瑞布斯闔上眼前,他看到了他的王變化成了帝國的宰相,艾汀諷刺的話語刻在了他的心頭上,「想要代替不中用的王自行討伐黑暗的可悲神巫…」
是嗎?我很可悲嗎?但我知道…我的王絕對不是個不中用的王…他一定會為這世界帶來光明…
「真是的,沒被選上的人也真難為呢」
艾汀,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是沒被選上,只是我的使命跟露娜弗蕾亞不一樣…
瑞布斯最後一眼看見了自己的左手手掌握著父王之劍的手柄。
呀呀…我的王…我多麼希望,能親眼看到…你從我手上取得父王之劍…
再見了…諾克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