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百九十五章 食妖
苏夜寻回到大殿，假装无事，但他眼神游离，心神恍惚，骗不了妖皇的眼睛。
“夜寻，你对戮西公征战一事有何见解？”妖皇问苏夜寻。
苏夜寻回过神来，垂首对妖皇道:“一切听从妖皇吩咐。”
“那好，此次战役由戮西公挂帅，你督战，不夜城派五万兵力出战。”妖皇道。
“戮西公有东西二境，兵力远胜不夜城，不夜城上次已派五万兵力，恐怕再难出五万兵力。”苏夜寻为难道。
“夜寻，方才我们议论的事你听进了几句？”妖皇脸色铁青，怒拍皇座。
苏夜寻见妖皇发怒，赶紧下跪。
“一个凡人女子就把你扰得心神不宁，你真以为鬼帝会把有鱼当做亲生女儿，他会为了有鱼跟我万妖国结盟？实话告诉你，有鱼不过是鬼帝的一颗棋子，她迟早会死在鬼帝手中，你就不要再惦念着她了。”妖皇再次提起有鱼跟苏夜寻的事，他们之间的话题好像永远绕不开有鱼。
苏夜寻不语。
“夜寻，此刻关乎妖界生死存亡，轻重缓急你要分辨得清。上次为了救你，万妖国死了多少弟兄，如今子民有难，你还想弃他们不顾？”妖皇反问苏夜寻。
“不夜城定当竭尽全力保卫万妖国。”苏夜寻逼不得已立下军令状。
退朝以后，戮西公再次提醒苏夜寻出兵的事，戮西公因上次北境被哀南子夺去之事对苏夜寻怀恨在心，他巴不得看苏夜寻的好戏。苏夜寻知晓戮西公的心机，他不会让戮西公的一石二鸟之计得逞。
雨夜里，有鱼骑快马狂奔在荒郊野外上，空阔的荒原上不见一人一妖，只见尸首遍地，白骨累累，枯枝落叶在滂沱大雨中飘起飞舞。还未到不夜城，有鱼已感受到战争的惨烈，妖怪杀仙，神杀妖怪，冤冤相报何时了？
有鱼策马跑了几千里，身心疲惫，忽然见到前方出现了几座矮小的草房竹屋，灯火通明，酒旗随风飘荡。这里已经临近不夜城，原本凡人不敢在此安家落户，如今多了几户人家，可见不夜城大势已去，凡人不再惧怕不夜城的妖怪。
行至客栈门口，有鱼勒住缰绳从马背上跳下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滴，慢慢向客栈走去。到了近处，有鱼发现这家客栈刚刚开张，门匾上几个字上的新漆还未干，开业时放的鞭炮碎屑还留在地上，随着雨滴泛起的涟漪在水坑里不停打转。
有鱼一踏进门槛，店小二就热情地上前招呼有鱼，问有鱼是投宿还是吃饭。有鱼摸摸自己的肚子，几日没吃饭已经饿得咕咕响，就问小二店里有什么好吃的。店小二天花乱坠地向有鱼介绍客栈里的特色菜。
有鱼熟谙菜谱，一听到这几道菜名觉得其中有异，就向店小二询问菜的食材，店小二不再故弄玄虚，凑到有鱼耳边对她小声道:“我们这客栈都是用妖肉做的菜，气虚血瘀者吃了大补，不少客人都慕名前来一品妖肉滋味。”
有鱼一闻客栈中的菜都用妖怪的肉制成，吓出一身冷汗，她只听说过妖怪吃凡人，还没听说过凡人还能吃妖怪。
店小二看有鱼吃惊的样子，猜到她是新来的客人，就对有鱼道:“客官莫怕，那些妖怪已是盘中之物，不会伤害到人。”
“妖怪都凶猛无比，远胜虎狼野兽，你们是如何捕杀到妖怪？”有鱼好奇问。
“神界攻打万妖国，万妖国的妖怪为避难纷纷逃了出来，近段时间，附近来了几位仙人，收服了不少妖怪，他们将妖怪卖给我们，我们再做成肉质鲜美的菜肴，供客人们享用。”小二边擦桌子边对有鱼道。
不夜城的妖怪，都是苏夜寻的子民，有鱼怎么会让妖怪都沦为凡人的腹中之物？
有鱼向小二摇了摇手道:“我是修道之人，吃得清淡点就好，给我来一碗阳春面。”
小二下去吩咐做阳春面，有鱼闲来无事把玩桌子上的筷子，看周围无人就离开座位，溜进了客栈的后厨。
有鱼屏息敛声来到后厨，厨房的厨师没有发现有鱼，仍旧在一心一意烧水做菜。
后厨地方不大，密密麻麻堆积了一排笼子，只容一人可走的通道。每个笼子上贴着黄符，笼子里看上去关的都是一些飞禽走兽，有鱼用鬼眼观察，看到那些都是修炼成精的妖怪。
有鱼再向砧板上望去，砧板上躺着一只去了羽毛的雉鸡，厨师的菜刀马上要落下去，有鱼赶紧施法定住了菜刀，从刀下救出雉鸡，抱雉鸡到自己怀里。
小二进来看到有鱼擅闯厨房，还救出了雉鸡精，指着有鱼叫了一声“妖怪”就匆匆跑出了厨房去喊仙人。
厨师被有鱼定住不能动弹，吓得声音发抖:“姑娘，你不要吃我，我也是为了生计才杀他们做菜。”
有鱼走到厨师面前对他道:“我不会伤你，我不是妖怪。你告诉我，这些妖怪是什么人送过来的？”
厨师还没答话，厨房里进来了有鱼熟悉的人。
“是我，有鱼，我们又见面了，怎么这次不见你妖怪情郎在身边？”琴言抱着琵琶对着有鱼发出一声凌厉的琴音，刚见到有鱼就送给了她一份“大礼”。
有鱼闪身躲过琴言的攻击，衣服沾到放在桌上的酱醋配料，一边用手擦去衣服上的污渍，一边问琴言道:“琴言，你怎么也出了北冥？夜寻对你们有救命之恩，你们怎么能反过来杀他的子民？”
“有鱼，我看你是真糊涂了，夜魔是万妖国的大魔头，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我杀妖怪是为民除害，你今日放了他们就是助纣为虐。”琴言义正言辞道。
“夜寻已经答应过我，不再与仙人为敌。”有鱼道。
“有鱼，你忘了师祖、师叔祖，还有师伯师叔，无数蓬莱岛同修们是怎么死的吗？夜魔是没亲手杀了他们，但他的族民杀了我们最亲的人，我们就不该报仇吗？”琴言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质问有鱼。
“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杀妖吃妖，如果我们仙人都吃妖肉，跟那些凶残的妖怪有什么区别？”有鱼道。
“你想救他们也救不了，如今我有昆仑天神为我撑腰，你打不过我。”琴言挑了一下琴弦要向有鱼开战。
有鱼随时奉陪琴言，变出月华剑，双方战争一触即发。
琴言旁边的其他仙人劝有鱼跟琴言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干戈，琴言偏不顾同门情谊，拨动一根琴弦，发出悲戚肃杀的声音。琴音顿时变成一把利剑向有鱼袭来，有鱼凝聚法力到月华剑上，手腕一转，月华剑横扫过去，与琵琶发出的琴音撞出铿锵的声音与电石火光。
两人同属上仙水平，旗鼓相当，经过名师指点的有鱼与偷练《太平经》的琴音过了十招都难分胜负。
两人的打斗引来了客栈掌柜，掌柜劝有鱼跟琴言住手。客栈建成不久，被有鱼跟琴言这么一打，客人被吓跑不说 ，还把里面的家具器物都打得东倒西歪，乱成一团。
有鱼打到一半，从身上掏出一袋碎金扔给掌柜:“这些笼子里的妖怪我都买下，你放了他们。”
掌柜看了看钱袋里的碎金，虽然数量不少，可掌柜看看琴言的脸色犹豫不定，他不想为了这点钱得罪琴言。
有鱼二话不说，收回手中的月华剑，月华剑在有鱼手中重新变成了碧玉簪，她拿着碧玉簪在掌柜面前晃了晃:“这簪子是万年古玉质地，无价之宝，够你吃一辈子。拿它换这些妖怪，你换不换？”
掌柜一见碧玉簪两眼发了光，这簪子实在太美了，它浑身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就像天空中泻下的盈盈月光，只看一眼就会把人魂魄都勾了去。
“姑娘，你要多少妖怪都拿去。”掌柜从有鱼手中拿走了碧玉簪，把笼子都交给了有鱼。
有鱼揭掉笼子上的符，笼子里的动物都变成了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有鱼不想这些妖怪竟然都是妖童，琴言抓了法力低微的妖童来贩卖，实在卑鄙。
笼子里的妖童出来后，围到有鱼身边，有喊有鱼“恩人”，有喊有鱼“姐姐”，还有一些缠着有鱼讨吃的，有鱼被这群妖童缠到脱不了身，她身上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就用法术变出玩具给妖童们玩耍。
琴言看到这一幕，气得怒目圆睁，双手差点要把琴弦扯断。旁边的仙人奉劝琴言:“既然有鱼花了大价钱买了妖怪，我们就算了。”
“辛辛苦苦抓来的妖怪就这么放了，教我如何甘心？”琴言啪得将琵琶放下，怀中变出上次收了有鱼的葫芦，要将有鱼跟妖怪一网打尽。
南枝突然现身，按住了琴言的葫芦:“师妹，切勿动手，本来我们抓妖童来贩卖就是极不光彩之事。”
“南枝师姐，你又发菩萨心肠了，你别看他们还是孩子，等他们长大了就是吃人不眨眼的妖魔。”琴言道。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再插手，还是做好昆仑交代的事为重。”南枝对琴言道。
南枝与昆仑神关系密切，她本身就是神与人的后代，琴言不敢得罪天神，就听从南枝的话放了有鱼。
有鱼知是南枝出面解了危机，就来到南枝面前谢过南枝。
南枝看到有鱼是复杂的心情，她珍视有鱼这个好师妹，又忌讳她与妖怪厮混的事，临走前告诫有鱼:“有鱼，在大义与爱情面前，我希望你能做对的选择，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那师姐呢？师姐与师兄之间是否就结束了？”有鱼问南枝。
“名尘背叛蓬莱，是我仙人大敌，我早与他割断情意，誓不两立。”南枝握紧拳头道。
有鱼能听出南枝语中的无奈，对南枝道:“去万妖国有幸见到断师兄，我会劝断师兄回头，师兄与师姐伉俪情深，如果情人转变成仇人，实在可惜。”
“不必了，往者不可谏。进了万妖国，你我就不再是师姐妹，他日相见，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南枝丑话说在前头。
“不管如何，师姐永远是我师姐，胜似恩师，多谢师姐授法之恩、解救之恩。”有鱼下跪向南枝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带着妖童离开了客栈。
骤雨初歇，黑夜幽幽，路途漫漫，月光如水雾般笼罩在有鱼身上，有鱼青丝飞绕，衣袂飘飘，一步一摇之间，身影在月光下闪跃出几朵明黄色的小花。她牵着妖童们的手有说有笑地走着，直至变成一个小光点消失在天际。
南枝望着有鱼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误终身。修道之人，不该动情。”话语里既是叹息有鱼与苏夜寻的爱情，也在悲哀自己跟断名尘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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