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国风·秦风

《秦风》是秦地的十首歌谣。秦末东方部族,后生活于甘肃、陕西一带。周孝王时分封于秦地(今甘肃天水),为周养马抵御西戒。周东迁后,关中地区都归秦。公元前221年秦统一六囯。所存诗篇产生于西周末到春秋时期。

车邻

(一)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

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大车驶过辚辚响,驾车之马白额心。

没有见到那君子,只有侍从在传令。

(二)

阪有漆,隰有栗。

既见君子,并坐鼓瑟。

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山坡上面长漆树,低洼地里有栗树。

已经见到那君子,坐在一起弹琴瑟。

现在行乐不及时,转眼变成白头翁。

(三)

阪有桑,隰有杨。

既见君子,并坐鼓簧。

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山坡上面长桑树,低洼地里有杨树。

已经见到那君子,坐在一起吹笙簧。

现在行乐不及时,转眼丧命徒伤悲。

这是一首感叹时光易逝、劝人及时行乐的诗。全诗三章,首章写未见君子;后两章则描写了既见君子后,友人欢聚的场景,鼓瑟鼓簧,幸福温馨。诗人一再劝告世人要尽情欢乐,因为时光易逝,人易衰老甚至死去。

驷驖

(一)

驷驖孔阜,六辔在手。

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四匹黑马真雄壮,六根缰绳手中把。

公爷宠爱那个人,跟他一起把猎打。

(二)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

公曰左之,舍拔则获。

按照时节献猎物,那些野兽肥又大。

公爷下令向左射,引弓搭箭不虚发。

(三)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

輶车鸾镳,载猃歇骄。

打猎完毕游北园,四马驾车真熟练。

轻车挂銮铃欢响,大小猎犬歇车上。

这是一首描写秦襄公游猎的诗。诗歌运用赋的方法描写了秦襄公车马之盛、猎技之高超及射猎场面的宏大,猎后游览,看似闲笔,实则赞美了猎者的从容。

小戎

(一)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

游环胁驱,阴靷鋈续。

文茵畅毂,驾我骐馵。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小小兵车浅车厢,五条皮带绕车辕。

皮环穿辔控骖马,缰绳梢头白金嵌。

虎皮车垫轴承长,骐馵名马把车驾。

思念那个君子呀,温和淳厚如美玉。

住在那个木板屋,思念使我心烦忧。

(二)

驷牡孔阜,六辔在手,

骐駵是中,騧骊是骖。

龙盾之合,鋈以觼軜。

言念君子,温其在邑。

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四匹雄马真高大,六根缰绳手中把,

赤黑二马在中间,黄黑二马两侧驾。

盾牌上面画龙形,绳环上面饰白金。

思念那个君子呀,此刻尚在戍西戎。

何日才能是归期?叫我如何不想他?

(三)

俴驷孔群,厹矛沃錞。

蒙伐有苑,虎韔镂膺。

交韔二弓,竹闭绲縢。

言念君子,载寝载兴。

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四马轻装齐步调,三棱长矛套铜筒。

盾牌涂漆画纹饰,虎皮弓囊刻纹带。

两弓交错放囊中,竹制弓架牵丝绳。

思念那个君子呀,忽睡忽醒不安宁。

那个好人真安静,多才多智有德行。

这是一首女子思念出征西戎丈夫的诗。诗歌用想象之笔精雕细绘了战马、兵车、车饰及兵器,凸显了御侮之师的威武雄壮,表达了对丈夫的深深思念。诗歌所表达的情感杂糅,既有对戍边丈夫的赞美,也有丈夫久久不归带来的深深惦念与烦忧。

蒹葭

(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芦苇花儿白茫茫,晶莹的露珠结成霜。

我所爱的那个人,就在水的那一方。

逆流而上去寻找,道路险阻又漫长。

顺着水流去寻找,宛然就在水中央。

(二)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芦苇花儿白苍苍,清晨露珠还未干。

我所爱的那个人,就在水边河岸上。

逆流而上寻找他,道路险阻难登攀。

顺着水流去寻找,仿佛就在水中坻。

(三)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芦苇密密一片片,清晨露珠还未干。

我所爱的那个人,就在水的那一边。

逆流而上寻找他,道路险阻弯又弯。

顺着水流去寻找,仿佛就在水中滩。

这是一首表达企慕情节的诗,诗旨含蓄,意境朦胧。三章开头皆以芦苇起兴,“白露为霜”“白露未晞”“白露未已”表明了诗歌创作的时间。诗歌的主人公倾心于一位伊人,于是他千方百计地努力追求,但始终不能如愿。

终南

(一)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

君子至止,锦衣狐裘。

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山上有什么?长着山楸和梅树。

君子车马来终南,锦衣狐裘真气派。

面有光泽似涂丹,秦国君主有风范。

(二)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

君子至止,黻衣绣裳。

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终南山有什么?上有杞树和棠梨。

君子车马来终南,黻衣绣裳真气派。

身上佩玉叮当响,长寿永远不要忘。

这是一首赞美秦襄的诗。借助外貌、服饰的描写,赞美了君子的品德,表达了诗人的赞叹与祝福。

黄鸟

(一)

交交黄鸟,止于棘。

谁从穆公?子车奄息。

维此奄息,百夫之特。

临其穴,惴惴其栗。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黄鸟交交叫,落在枣树上。

谁陪穆公去殉葬?子车奄息遭了殃。

就是奄息这个人,能把百个人才当。

走近他的坟墓边,心中惊悸身颤抖。

老天呀!杀了我们的好人。

如果可以赎救他,愿死百次来换他。

(二)

交交黄鸟,止于桑。

谁从穆公?子车仲行。

维此仲行,百夫之防。

临其穴,惴惴其慄。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黄鸟交交叫,落在桑树上。

谁陪穆公去殉葬?子车仲行遭了殃。

就是仲行这个人,能把百个好汉当。

走近他的坟墓边,心中惊悸身颤抖。

老天呀!杀了我们的好人。

如果可以赎救他,愿死百次来换他。

(三)

交交黄鸟,止于楚。

谁从穆公?子车鍼虎。

维此鍼虎,百夫之御。

临其穴,惴惴其慄。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黄鸟交交叫,落在荆棘上。

谁陪穆公去殉葬?子车鍼虎遭了殃。

就是鍼虎这个人,能把百人来抵挡。

走近他的坟墓边,心中惊悸身颤抖。

老天呀!杀了我们的好人。

如果可以赎救他,愿死百次来换他。

这是一首哀叹秦穆公以活人殉葬的诗。据《左传·文公六年》记载:“秦伯任好(即秦穆公)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子车氏的三兄弟乃国之俊杰,一起被殉葬,国人为之哀伤。愤怒的诗人对天发问,为何“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诗歌控诉了殉葬制度的残酷,表达了对被无辜殉葬良人的哀痛与惋惜。

晨风

(一)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

未见君子,忧心钦钦。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鹞鸟展翅飞得快,北边森林绿葱葱。

不见那个好君子,心中忧愁烦恼多。

如何好呀如何好?舍我忘我没心肝!

(二)

山有苞栎,隰有六駮。

未见君子,忧心靡乐。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上柞树一株株,低洼地里李树多。

不见那个好君子,心中烦闷不快乐。

如何好呀如何好?舍我忘我没心肝!

(三)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

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上棠梨一丛丛,低洼地里长山梨。

不见那个好君子,心中烦闷脑昏昏。

如何好呀如何好?舍我忘我没心肝!

这是一首女子思慕君子的诗。诗歌的主人公钟情于心中的“君子”,她朝思暮想,忧心如醉,但却不见男子的身影。焦虑中,她怨怼又猜疑,君子是否早已将自己忘记。

诗的首章以鸟归山林起兴,二章、三章以山上和低洼之地生长着不同植物为喻,表达万物各有所处、各得其所之意。物且如此,人也应如此。

无衣

(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谁说没有衣服穿?和你同披一件袍。

大王兴兵要打仗,修好我们的戈和矛,

与你共同对仇敌!

(二)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谁说没有衣服穿?和你同披一件衬衫。

大王兴兵要打仗,修好我们的戈和矛,

与你协同去作战!

(三)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谁说没有衣裳穿?和你同穿一条裳。

大王兴兵要打仗,修好铠甲和兵器,

和你前行一同去!

这是一首反映士兵同仇敌忾、英勇无畏的战歌。“同袍”“同泽”“同裳”,表现出战士们团结互助的情景,而“修我戈矛”“修我矛戟”“修我甲兵”,则表现了战士们英勇无畏和积极备战的情怀。诗歌的语调慷慨雄壮,充满着保家卫国的斗志与爱国情感。

渭阳

(一)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

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父去远方,送他一直到渭阳。

送他什么表心意?黄马所驾车一辆。

(二)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

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我送舅父去远行,心中忧思不能忘。

送他什么表心意?琼瑰玉佩来奉上。

这是一首送别诗。舅舅要去远方,临别之际,外甥赠舅舅路车乘黄、琼瑰玉佩表达情意,简短的诗句中蕴含着真挚的情义。

权舆

(一)

於我乎,夏屋渠渠。

今也每食无余。於嗟乎!

不承权舆。

哎,我呀,从前住着大房子。

现在每顿食无余。哎!

和从前实在不一样。

(二)

於我乎,每食四簋。

今也每食不饱。於嗟乎!

不承权舆。

哎,我呀,从前每顿四个菜。

如今每顿吃不饱。哎!

和从前实在不一样。

这是一首没落贵族感叹今不如昔的诗。首句以慨叹起篇,下文具体描述今昔生活的巨大反差,从前每顿四个菜,如今每顿吃不饱,反复咏叹,今不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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