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羽球爱好者,虽然这和打球水平没有直接关系。
对于其他运动,我已经不记得当初和他们结缘的情景,但唯独羽球除外。
我第一次摸的球拍还是小学闺蜜家里的,那是一副让人羡慕不已的儿童版木把柄的球拍。这种球拍现在也许还能买得到,但肯定比我那个年代的版本要高级许多。
每天放学后,我俩就在家里的楼道间或是马路边打球。刚开始打球,我们连一个来回的水平都没有。即便这样,我们还特别地“烧包”,每次还要比胜负。
由于好胜心的使然,我们对于捡球这种“辛劳”的事情却额外地起劲。因为谁捡球意味着谁发球,谁发球就意味着谁赢球。后来发现这个方法不行,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每局轮流开球,结果就是,每次我们都是以平局收场。
恰恰因为童年这种不经意的结缘,我爱上了这项运动,并从此和它不离不弃,从青葱少年到人到中年。
然而,我又是位严重的肩周炎患者。毫不夸张地说,过去的十几年是我和肩周炎斗智斗勇的十几年。
十几年前,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工作特别繁重,每天用电脑时间长达十个多小时。除此之外,我还要经常熬夜甚至周末在家加班。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我和电脑相处的时间比和人相处的时间要长的多得多。这种工作状态大概持续了有三个月之久。
不久,我的“左”肩膀有明显的酸胀感,用手按压还有痛感。我想通过瑜伽和按摩来缓解疼痛,但效果甚微。最严重的时候,整个背是酸胀不已,你都不知道应该从哪个部位开始下手。
家里人温柔地时候会帮我捏一捏,揉一揉,粗暴地时候直接就用拳头锤。我一边忍受着被锤的疼痛感,一边又享受着肌肉被碰撞的舒适感,如同有一种吃”热豆腐包裹冰淇淋“的感觉。有时不过瘾,我甚至还会让年幼的女儿在我背上走来走去,以获得暂时的满足感。
然后这些花招式一点都没有什么效果,又隔了四个月后,我才去了医院,一查已经是肩周肌肉劳损了。接下来,在医生的帮助下,我开始了几个月轰炸式地集中治疗,针灸、牵拉、拔罐、热敷等。只要医生能用的招全用了,结果如何呢?5个字以概之就是--“基本没啥用”。打那以后,我抱着放弃治疗的想法了。
现在想想其实挺吓人的。也就几个月的功夫,因为没有及时地锻炼和治疗,我错失了最佳治疗期,为此我付出了可能与肩周炎相伴余生的代价。
在患上肩周炎接下来的十几年间,我一直坚持羽球运动,希望以此改善我的肩周炎病况。然而,一个运动,一个肩周炎,原本两个相克的物体,竟然讽刺般地在我身上相处得如此和谐,一处就是十几年,中间很少间断过(除了几年工作地点的迁徙)。这使得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几年前,在我决定要彻底改善我健康状况的情况下,我才搞明白。
羽球确实是一种对付肩颈疾病非常有效的运动,但它绝不是一种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全身运动,尤其是对肩膀而言。
我是右撇子,几十年来,一直用右手握拍,几乎没有劳驾过左手。因为右肩一直得到持续不断的锻炼,所以几乎没有出现过什么不适感,可怜就可怜我的左肩。除了羽球,其他运动我参加的比较少,因此我的左肩大部分时间处于“非舒展”状态,所以“左”肩周炎的出现也就不奇怪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几年前我开始了战略调整。
方法一:左手替代右手。我用的方法和治疗“弱视”雷同(弱视在英文中用Lazy Eye-懒惰的眼睛,真是太形象了),就是让那个很懒的器官尽可能活络起来。
抱着这个朴素的想法,我开始大力开发我的左手。我不仅开始用“左”手握拍打球,连家务活比如炒菜、拖地、擦玻璃、拎重物等也主要用“左”手使力,硬生生地把自己逼成半个“左撇子”。如果哪位朋友几年没见我,突然惊喜地发现,我比以前更有艺术细胞、有更多的奇思妙想,哈哈,那足以说明,我的右脑被左手开发地相当不错(龇牙状)。
自从得了肩周炎,我一点也不讨厌干家务活。记得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早上锻炼完后,趁上班之前还要把家里的地彻底拖一遍,天天把自己整得大汗淋漓,如落汤鸡一般。老爸看了非常心疼,总是埋怨我:“家里不要弄的这么干净,差不多就行了,一大早把自己累成这样,还哪有精力上班呀”。
哈哈,老爸哪里知道,“洁癖”是一方面,我用在健康上的小心思才是最主要原因。对我而言,动动全身的体力活比在电脑面前动动手指的脑力活要舒坦多了。
方法二:对电子产品说“No"。除了用手习惯的改变外,我还尝试改变我的日常生活方式,那就是尽可能降低对电子产品的依赖性。
以前除了工作需要以外,我还挺喜欢用电脑写写小短文、旅行游记、家庭琐事之类。甚至曾经一段时间,我还信誓旦旦要亲自执笔为父母写一本回忆录,用文字记录我们家的记忆,并寄于这本家庭传记作为凭证,如果有来生,我们还是一家人。
肩负着这么“伟大”的使命,我每天早上早起一小时,磨拳擦掌尝试地写了几章,但没多长时间,身体就不给力了。我很担心自己这么写着写着,真有一天成为名副其实的“低头族”,肩颈真的抬不起来了。至此,我已很久不写东西了。
关于工作生活的事情,我能通过电话解决的,我尽量不用邮件;需要大段文字的,我能通过语音输入的方式(不是留言哦),尽量不用手敲打;甚至看书,我也是尽量看纸质书,除了喜欢闻纸质书的油墨味外,健康是我考虑的主要因素。到目前为止,我几乎没有碰过电子书和网络书。
因为深受电子产品的毒害,我特别看不惯我家孩子经常有事没事把自己锁在屋子,坐在电脑前,一呆不是大半天就是一整天。让她出去锻炼一下或者出门透口气,她那是一百个不情愿(我主要是担心她遗传了我这种肌肉易疲劳的体质)。所以有时候情绪激烈起来,发生了冲突,我都恨不得把她的电脑从窗户扔出去。
除了看不惯自己的孩子电脑不离手,我对现在的年轻人也是很担忧。我经常坐地铁,一溜眼看见大家齐刷刷地地在看手机,无论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我内心翻涌,那是一种“多管闲事管不成”的情绪使然。我恨不得一个轻功慢慢升空,随后从身上拔出一把宝剑,用剑头在他们的手机上一个个顺着轻轻一划,让它们纷纷全部落地。正在他们不知所云、很是吃惊抬头看的时候,我已经化作一股仙气飘然离去。这个画面经常在我乘地铁的时候反复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不仅迫使自己少碰手机(少看微信,少追剧等),还关闭手机里所有的提醒功能。在家的时候,手机大部分时间被我冷落在阳台的小角落,有时一忙起来,大半天都没有想碰手机的念头。远离手机的日子,让我顿时觉得世界安静了,尝到了做事效率高、生活方式简单的甜头。
远离手机还有一大好处就是省钱。以前每到还信用卡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账单高的吓死人。可自从我关闭的提醒功能,我很少被突如其来、漫天飞舞的促销广告“骚扰”,动动手指下单的机会大大降低。好几次账单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轻轻松松就可以省30%~50%的家庭支出,欧耶!
当我陶醉在自己“安静”的世界里的时候,我的家人和朋友开始“不安静”了。以至于我成了大家眼里“关键时候根本找不到人的那个家伙”。
先从我先生说起。
我先生在我眼里就是一位家庭版“总理”,那真是一个“日理万机”。平时工作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出差,即便是周末,也经常是工作生活不分家。既然他那么地“热爱”自己的工作,我就不好意思主动“打扰”他。平日里,我们的沟通方式主要以简单电话和微信沟通,频率能少则少。
先生打电话,通常打好几个电话也联系不上我。往往等我看到未接来电时,时隔已有多时,要么事情多半他自己已经搞定了,要么气得压根再懒得说起。至于他发微信,我要么隔个大半天,要么过个夜再回复,当然通常并无大碍。另外,我是一个“睡眠至上”的捍卫者,每天晚上还有关机的习惯,唯恐自己的睡眠被人搅黄了。
当然,说是平时没啥急事,可是有时它一冒泡,就把我彻底暴露了。
某日早上,我先生一大早起来去赶火车,等人到了火车站,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份证竟然不见了。当时他是一个急呀,希望第一时间能联系我,让我帮他在家找找。可当时那是我的清晨黄金段,找到我谈何容易?一,那是我手机关机的时间,二,那是我正在公园里畅快淋漓地打球的时间。后来的后来,我先生只好被迫“灰溜溜”地从火车站回家自己找。
由于此类事情总是隔五岔六地发生,次数稍微有些小多,以至于某一日让先生忍无可忍,索性彻底把我拉黑了。在填写有关紧急联系人的时候,我先生已经不再写上我的大名了。好吧,对于他这种奇葩的做法,我也是无语了。
接下来说说我家那个可怜的娃。
家娃平日住校,我们基本上都是以邮件和手机短信沟通。因为我对此类信息的反应稍有迟钝,往往等看到的时候,孩子的语气已经变味了,最后多半以无奈或难过收尾。
曾经发生在孩子身上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她希望能及时联系上我,寻求家人的理解和安慰。由于我不能被及时地联系到,以至于她当时不得不一人顶着莫大的压力。一想起这事,我就非常自责和内疚。也正因为此事,让我现在查看孩子邮件和短信的手脚比以前勤快了很多。
再比如。
孩子学校每学期都有一个校方、学生、家长三方见面会,共计两天。因为老师服务的学生比较多,即使每个孩子10分钟,很多课程老师两天的时间也无法和所有的家庭见面。所以每次见面会系统开放之时,家长都会积极守在电脑旁,希望能第一时间预约成功。
去年11月份的那一次见面会,因为关注邮件和微信的不及时,以至于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系统开放时间都过了两三天。可想而知,哪有几位老师还有时间留给我呀,最后我干脆系统都没有打开。
可是后来想想,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小失误”破罐子破摔,好歹要找个机会和老师了解一下孩子在学校的情况吧。于是我决定另辟蹊径。
所谓另辟蹊径也就是当场见缝插针。看见哪位老师中间稍微有些时间,或者征得老师的同意后,就“灰溜溜”地加塞进去,简单和老师聊聊。
毕竟这次见面会我们是没有提前预约的,往往为了和某位老师聊上十分钟,我们要整整等大半个小时老师才有空。所以别的家庭小半天搞定的事情,我们硬是把战线拉成了一整天,从早上7点出发去学校,至到晚上5点才到家。等仨人回家推开门的那一刻,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齐刷刷全都趴下,一直睡到“午夜时分”。
累是累了些,但收获还是不小的。当天我们不仅把所有十几位任课老师全见了一遍,还见了好几位非任课老师,把孩子在学校的学习生活情况彻底摸个底,比我以前成功预约老师时间的见面会效率还要高。
这么看来,我这种对信息反应迟钝的作风有时也有“塞翁失马”的效果呢!
再说说我的朋友们吧。
遇到脾气好的朋友,在他们和我电话联系上以后,总是善解人意地说:“知道你不怎么看微信,看你微信不回,所以就打电话。。。。”我此时总是很不好意思。在微信不及时回+电话也要多次打了才接到的情况下,他们还是那么地和言暖语,你说我能好意思嘛!
但对于那些脾气不好的朋友,我就要有足够的心理素质。等你接到电话的时候,那边已经是劈头盖脸的狂风骤雨:“微信微信不回,电话电话不接,真不知你成天到晚都在忙什么,哎,真受不了你。。。。”人长的丑,就不能怕别人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每到这时候,我总是一个劲地陪不是,再来几声招牌式地爽朗的傻笑,先让对方消消气,唯恐因为自己的不靠谱“断了”情谊。
方法三:为了治愈肩周炎,这么多年,我用尽了各路方法。实践证明,这些方法对缓解症状或多或少是有帮助的,尤其是要尽可能少用电子产品这一项。但同时,我也知道这种效果其实是很脆弱的。表面上,它缓解了,可是只要哪一天你稍微不注意,一不小心投入几个小时不挪窝的那种伏案作业,肩膀的酸胀、疼痛说来就来。我和这个难缠的家伙相处地一直小心翼翼。
直到大半年前,情况有了巨大的改变。这也是我即将介绍的方法三。
我家附近不远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公园,迄今已有60多年的历史。每天从早到晚,那是一个热闹非凡。健身操、太极、Yoyo球、踢键子,常规的、非常规的健身运动五花八门的。考虑我的兴趣和擅长,我在矮子里面挑将军,勉强选了健身操(通俗点其实就是广场舞)。当然平时周末,我还保持着和家人朋友一起在室内打羽球的习惯。
早锻炼的时候,我总会看到一些年长的人在两片场地打羽球(是2只球队,各用一片场地)。每次经过的时候,我都情不自禁地驻足观看一会,好几次甚至有很想加人他们一起出出汗的想法。可以一看到他们的年龄,我就有些犹豫了。
他们的年龄都在60+~90+之间,在我眼里,那就是两支妥妥的老年队伍。一来担心和他们打球,万一把他们摔着了怎么办?(这也是当初我家人阻止我加入这个队伍的主要原因),二来也担心自己打着打着,真把自己打成老年梯队的一份子。正因为如此,我一直没有勇气加入他们。
可是每天早锻炼总是看到他们热火朝天,我内心那是一个被猫抓的感觉-难受呀。终于有一天,我带着拍子,放下顾虑,大大方方地走进他们。一位年长的大哥不仅热情地向我打招呼,还主动陪我练球,就这样,我很快正儿八经地和他们打成一片。
为了配合他们的打球时间,我开始调整我的生物钟。我每天5点多起床,洗洗刷刷后,外加一顿简单的黎明餐,就可以从6点一直打到7:30。天冷的时候,太阳出来的时间也晚,我们的时间相应地往后晚了半个多小时。
我很尊敬他们,他们对我也特别好。有时起晚了,等去的时候,他们都要收拾收拾回家了。一看我来了,连忙拿起球拍和我打。我基本上一上场就没有中途下场的时候,一个是因为我毕竟比他们年轻,体力还是略胜一筹,二来是半片场地的单打,没有很多吊球、扑球,技术上要求没那么高。
现在对我而言,打球肩负着一个非常大的使命就是治愈我的左肩周炎。有这么多热情的球友陪我打球,我非常珍惜锻炼的机会,所以我尽量用左手打球。我一般先是用右手打10分钟左右的高远球,把全身的肌肉舒展开以后,就开始换左手。当左手有疲劳感时,我换成右手放手一下。所以每次打球80%的时间用左手,20%的时间用右手,这种左右手轮换的打法让他们很是新奇。
因为有了右手打球的经验,这几年的左手打球技术让我水平进步很快。我没花很长的时间就学会了右手花几十年才悟出来的技巧,比如转身扣杀、接球后立即进入挥拍姿势、身体一直处于“邓亚萍”式的轻微跳动状态,以及用左手球拍“捡”球。经过这几年的练球,虽然左手在力量、灵活度和右手相比,还有很大的距离,但在一般水平要求不高的场合下,左手打的也是很High的。
这位长者,年龄我和父亲一样,羽球已经坚持打了十几年了。他每天生活特别有规律,早上打羽球(如果天气不好,就去室内打),下午游泳。他性情特别温和,总是慢条斯语地说:“小任呀,你想打,我们就陪你打,不要紧的,没什么不好意思。只要你愿意打,想打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我们退休了也没什么事情。”以前周末打球,我得和家人好言好语,一句不合,就有人撅嘴不陪我打球了。现在好了,这么好的球友每天陪我打,那是一个修来的福气,感动呀!
这只羽球队大概十几个人,但有五六个队友非常能坚持。最让我钦佩的是,他们真是能从春夏打到秋冬(除非天气特别不给力)。用他们自己的话就是“从年初一打到年三十,常年无休”。小毛毛雨天(天冷除外)呀,雾霾天呀,刮风天呀,这些原本羽球比较忌讳的室外环境,在他们眼里统统不是事。
这是一个非常有爱的团体,因为志趣相投,时间一长,大家的感情就非常深了。 比如春节期间,他们自发组织一次聚餐(我因为外出没有参加)。聚会上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其中一个环节就是,一位“大哥”深情地为大家高歌一曲,同时还不忘搞笑般地篡改歌词,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这些细节都是后来他们给我看照片和视频所知道的。
再比如。有一天,球友们让我第二天早来一会,和他们一起喝老酒。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开玩笑,不想第二天,他们果真带来了一大堆吃、喝的东西(咸鸭、猪头肉等)当早餐了,一边吃一边聊。因为每天打球之前,我已经简单吃点东西,再加上这么油腻的大肉,我直摆摆手说不吃了。可一位“大哥”非常“严肃”地告诉我,如果我不吃,我就是外人,就不陪我打球了。玩笑归玩笑,热情度还是让人很温暖的,后来,我也吃了几块大肉,当然酒还是没敢喝。
和他们混熟了,我原本担心的顾虑也随之发生了(担心自己潜移默化真成为一位“年长”队员了)。有时,球场会来一些不经常打球的球友。他们一看我是新面孔,总会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其后,总是不忘问一个恒古不变的问题---年龄。
毕竟我是最年轻的血液,一开始,我还是很有优越感,通常都不会正面回答,而是让他们自己猜。可让人心寒的是,他们总是把我当成比较会保养、看起来比较年轻的“老年人”。这种屡试不爽的结果让我备受打击,甚至萌发出撞墙的冲动。最终我“强大”的心脏再也扛不住了。后来再被问起年龄的时候,我都自己主动报上来。
比起瑜伽、游泳、健身操,我喜欢羽球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它的运动量很大,让我容易达到大汗淋漓地舒爽感。
即便是在上海降温期间,早上的温度接近0度,我穿一件紧身长袖,外面套一个短袖就够了。打完球,谈不上大汗淋漓,但也是全身汗津津的,更别提前其他季节天比较暖和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是头发贴着脑门像只水兔子回家的。
打完球,我再来一个畅爽的淋浴和一顿营养丰富的早餐,我那一天的精神气就给打足了。而这种通过运动获取的舒爽感,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其他“温柔”的运动中找到的。
当然,比起过去一二十年前的打球状态,我已经找不到运动带给我刺激、兴奋的多巴胺感觉。
这是我十年前的打球状态,也可以说是我水平最鼎盛的时代。一是年龄上的身富力强,二是生活工作在赤道边上的新加坡,让原本体寒的体质有了空前的舒适感。毫不夸张地说,我可以双打连续打上3~4个小时不觉得体乏。往往打球回到家后不是疲惫地往床上一趟,而是兴奋地该干嘛干嘛。所以在新加坡的那几年,我的肩周炎奇迹般地自愈了,这也是让我亲身体会到“异地治疗”的奇妙效果。
然而没几年回到湿冷的上海后,我身体明显僵硬了很多。更悲催地是,没多久我的双膝先后开始有“积水”,并伴有明显的疼痛感,打球的前场扑球动作根本没法打。后来,我很自觉地从高手如林的俱乐部退出来了,生怕自己的不佳状态影响大家打球的兴致。从那以后,打球的那种飘仙感,我再也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即使没有以往打球的飘仙,因为有了固定时间固定球友的陪伴,我已经是无比满足了。就这样在球友的影响下,只要天气允许,我都会雷打不动地去球场。也就是几个月的功夫,我渐渐感觉身体发生的变化。
一开始是我左肩原来持续的“点痛”在慢慢扩散变成“片痛”,也就是说你只感觉左肩很不舒服,但你不确信到底是哪一部位痛,除非你刻意地取用手指去按。
结下来一段时间,所谓的“片痛”在慢慢减轻,直到有一天,临睡觉的时候,我惊呼地发觉,好像自己一整天没有感觉左肩疼痛的印象,那种秋天似的收获感让我太兴奋了。我又接着观察了几天,发觉疼痛确实消失了,当然如果用手去按压,还是有痛感。不过我对这种改善已经相当欢喜了。
这一改善,反倒让我人性中“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弱点也随之暴露出来了。
因为肩膀的舒适,这让我以前紧张的状态懈怠了。我每天用电脑的时间似乎慢慢在拉长,手机用得比以前频繁多了,有时刷刷微信,发发朋友圈,甚至更狂妄地动起了要继续为父母写书的念头。再加上春节期间外出和天气原因,我整整一个月没去球场。林林总总,我的左肩疼痛又重新活跃起来。
基于这种变化,我脑海里浮现一种我自编自导的画面。
肩周炎如同一个小怪兽,在我身体里一直潜伏。我要想彻底把它从我身体里踢出去,那简直是妄想。所以说,肩周炎如同近视眼一样是不可逆的。
但小怪兽就如同一个特别调皮的孩子一样,是可以教训的。当它比较猖狂的时候,你要用羽拍拼命地死拍,直到把它拍晕在沙滩上。它的苏醒周期恰恰是24小时,等到第二天再想惹事的时候,还没等它真正的苏醒,你再用羽拍拼命地死拍,让它根本就没有苏醒的机会。
虽然你很辛苦,每天都打挥舞“大刀”,张牙舞爪,但看着它安静沉睡不捣乱的可爱样,你还是觉得自己的苦力还是值得的,但前提是你不能偷懒。
另外我还有一个预感,如果我天天就这么死拍死拍的,也许没多长时间就把小怪兽的苏醒周期拉长到36个小时、48个小时等。也就是说,如果遇上恶劣天气,没有合适机会室内打球的话,即使两三天没摸球拍,应该也无大碍。
我突然觉得肩周炎如同一个紧箍咒,时刻提醒像我这个自律性不高的家伙。如果我表现不错的话,每天能坚持锻炼,它就放我一马,不来找我麻烦。但如果我接连几天偷懒的话,它就对我不客气了,非得整出些颜色让我瞧瞧。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肩周炎也不是那么讨厌,调皮还是调皮了点。
在公园混久了,我慢慢适应并爱上了这项每天必做的“差事”,因为除了健身、治病,这里也是心灵疗伤的能量场。
这位长者也是常年坚持健身(打拳、用背撞树)。让我特别佩服的,一年四季他都是短裤短袖出场,经常早早地逛完菜场去公园健身。每次看到他,我都打寒战。即便是大冬天,也是如此。天冷的时候,他会一路小跑跑到公园,虽然冷,但确能凭着毅力去克服。
还有一位年轻人,也是常年坚持锻炼。去年我见到他的时候,因为身体疾病的原因,他每次都是颤颤巍巍地快走,但到今年开春后,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快走已经变成了快跑。亲自目睹锻炼在他身上发生的变化,真是让人欢欣鼓舞。
右边的这位长者年龄已有80+,是老球友,不过现在已经不打球了。每次锻炼的时候,他都要来到球场问候我们,大家都亲切地喊他鸡毛信。一问才知,他当年是位妥妥的地下党,专门送密信的,原来是一位响当当的老革命。更让人敬佩的是,这位衣着一直干净利索的长者已经携癌共生很多年了,一直保持着积极乐观的精神状态。
这片球场队伍的平均年龄比我们那只球队年长。尽管如此,他们还保持着天真的“好胜心”,每次打球都要比赛。参赛“选手”根据每天到的人数、打球水平等进行调整,分别为单打、双打、2打3等,最高记录是4打4,数学基础比较好的朋友可以帮忙算算到底有多少组合。
他们的这份“童心”一下子把我拉回到我初次摸球拍的年代,真是叫“甭管水平如何,只问胜负与西东”。
当然看到他们,我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一个小小的羽球,竟然活跃在我生命里80%的跨度中。如果此生有幸如这些年长的球友一样长寿的话,我真希望在生命最后的舞台上,我是在这钟情一生的球场上向这个世界告别。
如果是这样,人生不是”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