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个小城市来,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只好在一个理发店里当学徒。学徒也就是勤杂工,除了给客人洗头也就干些杂七杂八的事,当然最多的就是扫头发。
我的师父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光棍,打扮的倒是很杀马特,只是内心其实还很单纯,至少我这么认为的。
有一天晚上,我们快要关门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我们已经拉了半截的卷闸门钻了进来。满脸的泪迹,她说,“我要把头发全部剃了。”
她那一头及腰的长发连我看了都心疼,师父也劝着说,“姑娘,这头发养这么长不容易,留着吧,我给你稍微剪短点。”
我师傅有点色,他看到女孩子就没法招架,何况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摸着那女孩的头发,看着对面镜子里女孩梨花带雨的脸,他又开始走神。
“嗯哼。”我佯装咳嗽一声,提醒他干正事。
“哦,你想剪成什么样?”我师傅问。
谁知那女的听完这话突然抬起头,声嘶竭力的喊,“我要全部剃掉,剃掉,你听不懂吗?”随即她开始站起身来扔我们理发店的东西。
我跟师父两个大男人都拉不住她,只觉得她的力气大的惊人。师父眼看着自己的家当就要被这个疯婆子毁了,也慌忙拿出手机要报警。
而就在这时,店里的所有灯都开始莫名其妙的一闪一闪。一明一暗中我看到那女人摸到了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将自己的长发连根剪断。
她看着我,突然开始笑,嘴巴越咧越大,最后大到了一种无法理解的状态,我看到她的嘴角开始流出血来。
灯又灭了,再亮起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那大概有半米长的头发。我吓的魂不守舍,师父已经捡起了那股子头发,突然他也诡异的笑了起来。“啊”我尖叫一声,整个人直通通的晕在了地上。
醒来的时候,我的面前还是师父拿着那股子头发,他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绑在镜子的旁边,拿着个梳子从上往下刷着那个马尾,一下又一下。我能从镜子里看到师父的表情,那是一种麻木的类似死人一样的表情。
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也看到了镜子里的我,他缓缓的转过脸,手却还抓着那股头发。“你醒了?”“师父,你没事吧。”
我师傅的脸好像突然解冻了一样,露出像平常一样的笑容,“我有什么事?刚刚你晕了。怎么搞的,你是不是贫血啊?”
我看着他手上的头发不敢做声,他也注意到我正盯着那头发,“哦,这个呀。我把它弄弄好,至少也能卖个三百块。那个臭娘们儿,把我店砸坏了不少东西,正好用这个头发卖的钱抵。”说着我师傅又得意的看着手上的头发,加了一句,“你还别说,这发质还真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白富美该有的头发。”
日子就像平常一样继续过着,我也渐渐的把那晚的事忘的差不多了。
“师傅,能接头发不?”一个留着波波头的短发姑娘走进门来说。
“能能能。”师父赶忙迎了上去问,“你要接多长的头发?”
“越长越好。”
我犯起了难,店里的东西我最清楚,接头发这种业务很少有,我师父也没进头发啊,何况还要“越长越好”的头发。“啊,师父,那个,咱店里接头发的好像用完了。”我小声在师父耳边说,那女的也看着我。
师父邪恶一笑,从货架的一个抽屉里掏出一把头发,我一看,立马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那晚那个疯婆娘剪下的吗?
为了赚钱,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忙了一两个小时,我跟师父总算把那个短发女人变成了一个长发女人。接好头发,她长发一甩,显得很满意,“行,很好看,多少钱?”
师父报了个比那头发预期值高三倍的价格,我原以为那女人会还价,谁知道她想都没想就甩给了我们一千。
她走出店门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头发接在她的头上简直就跟长在她的头上一样,非常完美。我忍不住对师父竖起大拇指。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我跟师父还沉浸在那笔意外之财的惊喜之中。
一天晚上,又是快要关门的时候,那个接发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破口大骂,“你们这帮骗子,到底用什么胶粘的头发,这假发现在都取不下来了。”
师父诚惶诚恐的扒拉她的头发,我也凑上前,只看了一眼,我跟师父都沉默了。之前接头发的接头处一点痕迹也没有,就如那个姑娘说的,头发已经完全长在了她原来的头发上,这是不科学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想起那晚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剪了自己的长发之后,把嘴都笑开了的那副恐怖画面,手又忍不住的颤抖起来。“那您现在是要短发吗?您别着急,我再给你剪回去。”师父安抚着那女人。
手起刀落,不到半个小时,师父又把那接上去的头发原原本本的剪了下来,长度几乎没变。剪完头发的女人恶狠狠的看着我跟师父,甩了一句,“你们用巫术接头发吗?”
女人走了之后,我跟师父几乎半瘫在椅子上,理发店的镜子是面对面的,为了客人方便能照到自己的后脑勺。我跟师父虽然面对面的坐着,也依然能看到彼此的后面。
“师父,这个怎么办?”
“烧了吧。”
而下一秒,我看到的东西让我膀胱一紧,小便都没有憋住,脖子僵直的仿佛被冻住一般。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头发痒痒的,想说话却只能咳嗽。
“你咋了?”师父终于抬起头,当他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头发,抬头看着镜子的时候。他的表情跟我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感觉到我们的头发正在一点一点的长长,或者说是镜子里伸出的手扯着我们的头发长长。那两只手越扯越长,竟然将我们的头皮都拉出了一截。
紧接着,我看到师父的脸上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笑容,他的嘴角越咧越大,看起来像是在笑,事实上只是被脑后的那只手扯动了整个脸的脸皮。然后他的嘴角也开始流血,那是嘴角被扯裂了。
脑后的手越来越紧,师父的脸皮也越来越变形,最后整个裂开,然后我看到师父的整张脸皮随着脑后的头皮像是一个面罩一样被撕开。
没有皮的脸血淋淋的盯着我,这时我从师父身后的镜子里也看到了另一张跟师父一模一样血淋淋的脸,他也惊恐的看着镜子,我知道那就是我自己的脸。
再醒来的时候我只能感觉头上裹满了纱布,唯独露出两个眼睛能看到我在医院,周围站着很多警察。
一个警察说,“这两个人也真是惨。”
“是啊,你说会不会跟那个跳楼的女人有关。”
“你不会是说那个跳楼没跳成,结果长头发缠着防盗窗上,最后活活撕了整张脸皮的女人吧?”
“嗯,就是她,就是她,你还记得吧。那死的叫一个惨啊,还不如跳楼呢。但是你还不知道一件事吧?那姑娘的长发原来是接上的,据说是一个黑心理发店为了多挣点钱劝她接了那么长的头发,想不到那假头发接上能粘的那么紧。”
听完这些,我突然想起一年前。也是一个波波头女孩,她进门就说,"师傅,接发。你看我接多长的头发合适?"
"妹子,现在可都流行齐腰的长发了。"我师傅说。
师父的声音还回荡在我的脑海里,只是我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