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只知道我是一缕无家可归的游魂,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在人间游荡,去寻找一个叫琉珀的人。他可能是我的爱人亦可能是我的仇人我不知道,只记得他曾给我一个承诺,也曾欠我一样东西。
“你是谁?” “不知。” “为何流落至此?” “不知。” “可有归处?” “无处。” “可愿随吾?” “吾愿。” “为何?” “不知,也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吧!”这是我与琉珀的初见。在遇见他之前我不过是个流浪街头乞儿,受尽世人白眼,踢打辱骂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冷酷无情亦可以曲意逢迎,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没有人爱我那我便活成自己的王,哪怕只剩一捧枯骨也要华丽谢场。也许是这世间的冷酷消磨了我仅存的善念,我终是活成了自己曾经唾弃的样子。踢打嘲骂,世人未曾善待过完我又有何颜面要求我善待世人呢?
皇城冬天的雪很大,破庙之中很冷,世人恶我亦惧我。是啊,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大魔头谁不讨厌呢?
那天的风真的很冷,是那种彻骨的冷,刺得人骨肉生疼。我蜷缩在破庙之中,迷糊之中有人将一个软软的很暖和的东西披在了我身上。睁开眼庆幸自己还活着,那天我遇见了琉珀,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那天他给我一个名字“画堂”那天他给我了我一个家。
许是在这世间流浪了太久,哪怕是一丁点的生机也会紧紧抓住,全然不顾风光过后的鲜血淋漓。原来我是这样的一个人呐!
这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我不懂,我只知道你是给我名字的人,你是给我家的人,你是我的一切!我亦知道对于你来说,我不过是你登上王座的一枚棋子而已。我与天博弈,渴求那一点转机,只是在落子那刻便注定要以粉身碎骨来收场。世间繁华如大梦一场,梦醒之时便是灰飞烟灭。
你苦心谋划,我恶名独揽。世人皆叹你知书达理不问俗世,却是只有我见过你最真实的一面。我刀口舔血,你笑面生寒阎罗殿谁人与君把酒醉一盏?
犹记那日你金戈铁马得胜归来,皇城百姓夹道相迎,世人方知那温文尔雅的王爷原来不是只会琴棋书画。战场之上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朝堂之中的尔虞我诈机关变化终是使那霜雪染白了三千墨发。
那日大雪,你说要为我把这江山打下。可转身枕边人却不是你,只有红烛一盏映着那帝王苍老的脸。方知我于你而言只不过是个可以随手送人的玩物罢了。
你曾说,待你踏雪归家,许我共赏蒹葭,可终是待你踏雪归家,却做她人妆嫁,何来蒹葭?也许当初只是年少无知罢。
你黄袍加身如愿以偿,我静坐廊下泪落成殇。你许我十里红妆,你欠我一世情长。城破之时你也想过清理门户吧?可为何要留我独自黯然神伤?这天下之大,盛世繁华竟是是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我曾想踏过星河山岳,红尘万丈去寻你。可是呀,许是这风太过凌冽了吧,终是吹湿了眼眶,散了那剑指天下的少年意气。多年以后,我枯坐庭前,看满园枯木了无生机。你有你的家国天下,只是这天下终究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有多少爱慕经得起时光的荏苒?有多少思念经得起风雨过后的鲜血淋漓?我等不到亦不愿等了。
一捧枯骨,埋葬了多少凄凉的等待?一缕亡魂,等过了几度花开?一曲离歌,唱出了多少断肠的无奈?我想要的,你不愿给,你欠我的,你还不起。
奈何桥,黄泉路,我等你!等你给我一个答案,别怕,我等得起,终有一天会等到你吧!若有一天你行至忘川,看两岸八百里红花,株株情根深重,是否会想起我还在等你?
剪一缕青丝,祭奠当初那不知愁何味的少年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