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哥哥,这只怪兽好像是书上说的乘黄。吃了它的肉,说是能活两千到三千岁。”
“小姑娘还蛮有见识的嘛!不错,这只小灵兽就是乘黄,别人吃了能活几百岁没问题,你们吃了只能垫饱肚子增加些体力。”
“它跑远路的速度怎样?”知非头也不回问道。
“书上没说,不过看它这么厉害,估计比我们走路快很多倍。”
“那就抓它来当坐骑,敢打搅我们吃饭,哼!”
知非冷哼一声,暗暗观想脑海里的五爪金龙。
一股浩大的神兽威压从他体内散发出,让本就有些忌惮的乘黄,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犹豫起来。
“承影剑,去拦住它的退路!”
“凭什么又让我干苦力?才五阶的小灵兽,你抓不住那是你笨,凭什么要让我为你的笨而付出辛劳?”
“就凭你刚才不提醒,让我们差点被这畜生害了!你要想路上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就给我拦住它,不然一路上我有的是方法整你!”
知非说着语气一厉,承影剑无来由心头一凛,乖乖地闪过去,小声解释道:
“我可不是因为受你威胁才出手,我是看那小姑娘体力不够,走不得远路,才大发善心。”
一人一剑说话间,乘黄已左蹿右跳了几回,但每回都被一道恐怖的剑气挡了回来。它登时知道踢到了铁板,这会再也不敢想着捕食了,只想着怎么逃离。
又闪移了几次,乘黄停下来盯着知非,双眼白濛濛的光芒流转。
它算是看出来了,要活命只能从两个人类小孩这边突破。这把剑只是拦住它的退路,不管前面。
心中计较已定,它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蹬地跃起,化作一道白色闪电扑杀过去。
然而,它看着如闪电般快,在知非的感应里,却慢如蜗牛爬行。就连阿香,也能清晰捕捉到它的移动轨迹。
“啊……!”
知非一张口就是一道“龙啸九天”,滚滚音波如海啸浪涛一重接一重,打得乘黄皮开肉绽、鲜血飞洒,翻滚着倒飞出去。
“嗷呜……!”
乘黄撞中一棵合抱大树,重重摔在数十丈开外,砸得它五脏移位、头晕眼花,哀鸣出声。
它顾不得伤势,猛地翻身化作一溜白烟跑开,跳到一棵大树旁。一边警惕地看着他们,一边暗暗疗势。
它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硬着头皮闯知非这边。闯其余三面,那把剑绝对能一剑劈死它。
它一双铜铃大眼白光闪烁,瞳孔渐渐缩紧,体表月色光芒濛濛。四周看不见的灵力悄然涌来,带起一股莫名的势。
看在知非两人眼里,它四周的空间突然扭曲,就像夏天滚烫马路上的半尺空间,如水般柔软扭曲。
随着白濛濛的光芒越发璀璨,乘黄整个变得晶莹剔透,在光团里若隐若现。
四周的一切好像静止了下来,又好像消失了,氛围变得有些压抑。
知非和阿香的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下一刻,它背上的独角雷弧闪烁,猛然射出一道婴儿手臂粗的光束,轰隆一声劈向两人。
接着,它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电射,欲越过两人逃走——它可不敢对两人下杀手,不然下一刻必定被那把剑分尸。
知非猛地往前一步踏出,张口就是一声吼。雷弧还没劈落就被震碎打散,消散在半空中。
乘黄刚要越过知非,却被恐怖的音波浪潮冲飞回去,浑身鲜血淋漓。它一发狠,连伤势也顾不得,电闪斜刺。
知非速度明显跟不上它,但他张口就是一声吼,总能后发先至将它吼飞,让它伤上加伤。
乘黄左蹿右跳了几回,一身雪白的毛发都染满了鲜血,体表的濛濛月色光团也黯淡了不少,就是突围不了。
砰地的一声,再一次重重摔在地上后,它索性不起来了。看着他双眼火光熊熊,恨怒交加。
“嗷嗷……!”
它愤怒地向知非咆哮着,一股神念波动传来,两人清晰捕捉到它的意思:你难道就不能换一招吗?每次都吼,你是野兽还是我是野兽!
阿香登时忍俊不禁,觉得乘黄有些可爱。再看它时,不再那么畏惧,甚至见它一身血淋淋的,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
“乘黄,我们不想伤你。你暂时当我们的坐骑,带我们到蝶梦仙宗后就放了你怎样?”
乘黄看白痴一般看着阿香,挣扎着站起来,高傲地仰着头,不屑地斜睨他们。
“哼,它就是个贱骨头,跟它好好说话它还以为你好欺负,得打到它疼,它才会乖乖听话。”
知非怒哼一声跨步上前,张嘴就要吼它。
乘黄见状不惊反喜,趁着知非因胜券在握而放松警戒的瞬间,四腿猛地一蹬向侧面遁去。
眼看就要消失在森林黑暗处,突然剑气如虹划过,惊得它半空中一个后空翻倒飞了回来——感情是它窃喜过头,跑错了方向,错失了一次逃离的机会。
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迎接它的,是海啸般奔腾澎湃的音波大浪。
嘭嘭嘭,乘黄在半空中接连被扫中了三下,打得它嗷呜嗷呜直吐血。那刚生长回来的皮毛,再度变得一块红、一块白的——红的是血肉和染血的白毛。
嘭的一声,乘黄气息颓靡地掉落在地。嗷嗷地痛叫,再不复先前的凶猛气势。
知非见状一步赶上,按着它的脖子拎起拳头就砸。
对付这种比较倔的动物,就要采取对付毒蛇的方式来对付。要么一下子打死,要么打到它服服帖帖,敲掉它的獠牙,不然还会阴你。
阿香跟在身后见状心生怜悯,连忙喊道:
“知非哥哥,你不要打它了,它都站不起来了,快要死的样子。”
知非闻言眉头轻轻一皱,旋即停下手来。
阿香连忙走过来蹲下,正要跟乘黄说话。突然地,白光一闪,一道雷蛇轰隆一声迅猛劈向两人。
变生肘腋,阿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而知非早防着它,在灵力波动瞬间他就一脚踢了出去。
嘭的一声,知非一脚重重踢在乘黄的肚子上,踢得它口吐血沫倒飞出去,撞在大树干上。
那道雷弧也失了准头,轰隆一声劈碎旁边的一棵合抱大树。数十丈高的树干轰然倒下,压断不少树杈。
阿香吓得面色发白,僵硬呆滞地坐在那。
知非看了她一眼,也不出言宽慰她,让她自己慢慢消化。
他径直走到乘黄面前,拎起拳头照着脑门就是一拳。
乓、嗷呜,乓、嗷呜……
知非怒容满面,拳拳到肉,打一拳问一声“服不服”,看得承影剑都觉得肉疼,对知非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另一边,阿香渐渐回过了神来,见状还是于心不忍。
走上前来劝道:“乘黄,你就答应载我们到蝶梦仙宗,到时你就自由了,何必受这皮肉之苦?”
乘黄哪怕被砸得头晕脑胀,口吐血沫,但依旧是侧着高傲的头颅,一脸的不屑,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烈。
“算了,知非哥哥。它也是一只有骨气的野兽,脾气跟你一个样倔。咱们就不为难它了,好不好?”
“阿香你还是心太软,以后在外面不能再这样,不然你随时都会有性命危险。这人和兽都一个样,欺软怕硬,爱阴人。你怜悯它,它却要趁你不备要你命。你读过书,应该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畜生就是畜生,不懂感恩,只有本能!”
“可我看它跟别的野兽不一样,它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骄傲。就跟知非哥哥一样,宁愿住山洞也不愿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知非闻言暗里叹了一声,举起的拳头放了下来,看着乘黄道:
“看在阿香的份上,这回就放过你。你走吧,兽有兽道,人有仁德,希望你以后不要随意杀人。”
乘黄不可置信地摇了摇晕乎的头,以为自己听错。它尝试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
它小心戒备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抖落皮毛上的血珠,边走边牵引天地间游离的灵气修复伤势。
走了十来步伤势好了一大半,见知非没有理会它的意思,似乎真放它走。略一迟疑,脚下一发力,化作一道流光闪进黑暗的森林里。
一旁的承影剑见状,难得的不出言讥讽。要知道他刚骂畜生,可是连带着它的前身也骂了进去。
不过见到他真的将乘黄放走,他反倒有些认同起知非来。暗想着,主人的眼光总是很独到,能从尘埃里发现特别的东西。
要知道在仙界,资质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心性才是。
资质好的人能快速取得很高的成就,但只有心性好的人,才能一步一脚印攀登上大道巅峰。
梦元子只看他认真写了一个字,便选中了他,可见眼光独到。
“好了,阿香,我们继续上路。这森林的外围便有乘黄这种灵兽出现,更深处肯定会有更恐怖的凶兽。还有树林里藏着的各种毒蛇猛兽,也防不胜防。我们得在日落前,找到一个安全的山洞过夜。”
“嗯,知非哥哥,我们走。”
两人快步走出森林,辨了辨方向,朝东北方向翻山越岭过去。翻过一座山,他们正要穿过一片广袤的森林时,不约而同停在了林边。
前面一只白色长毛覆盖,形如白狐、背长独角的灵兽周身月色光芒濛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正是乘黄!
知非眉头轻轻皱着,横跨一步将阿香挡在身后,右手拳头捏紧,暗自观想起五爪金龙来。
“嗷嗷……!”
见知非又要动手,乘黄连忙吼了两声:
“人类,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你说得对,兽有兽道,人有仁德。你不杀我,我送你们去蝶梦仙宗。完了,我们两不相欠。”
阿香闻言大喜,丝毫不怀疑它的话,开心地扑过去抱着那跟她一样高的乘黄,抚摸着它柔顺长直的白色毛发,好不开心。
乘黄下意识地躲了躲,它从来没让人摸过呢。不过随即很享受地眯上了眼睛,任由阿香帮它捋顺毛发。
知非在一边看着,悄然松开了拳头,嘴角抽了抽,走上前去。
“咱们快点上路,赶在天黑前走出这片森林。”
乘黄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满满的鄙夷。它踢了踢雪白的蹄爪,扫出一道白光将阿香卷在背上,而后不情愿地看着知非。
“等等,把我包起来,我不能暴露人前。”
承影剑知道乘黄的速度,估摸傍晚便能走出这片连绵起伏的百万里大山,进入人类的城池。如果让他们俩这么跑,估计能跑个把月。
绑好承影剑,知非也不管乘黄什么眼神,直接跳上去,从阿香后面伸出双手牢牢抓住那根独角。
不待吩咐,乘黄朝东北方向猛地一跃腾起,踏着苍茫林梢呼啸而过。两边山川,脚下林莽,如电影倒带般快速掠过。
半空中罡风猎猎,吹得阿香脸蛋红扑扑的,像晨露点缀的棠梨。
感应到阿香的状况,乘黄腾起一道白茫茫的结界将她护住,却恰恰将知非给隔了出来。
知非也不恼,咬着牙撑着。没一会便被吹得鼻水直流,脸冻得僵硬。那早上才被阿香收拾整齐的发型,顿时变成了扫帚状。
乘黄心头一阵快意。腹诽道:“原来这小子就只会吼,连灵力都会不运用。早知道我从侧面偷袭他,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乘黄正懊恼着,突然一股危险的气息传来,吓得它人立而起刹住,险些将知非抛出去。
知非顾不得责问它,眼神凝重地盯着前方。
那里天昏地暗,密密麻麻飞舞着拳头大的小鸟。横天断地的,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这些小鸟只有一只脚,看着怪异而不和谐。但它们飞起来却如闪电般忽隐忽现,速度比乘黄还要快一些。
最重要的是,他从前方感应到了一股压抑的气息。好像有一只太古凶兽躲藏那暗沉的天幕里,而这群怪鸟在迎接它们的王。
“知非哥哥,这种鸟好像是书上说的商羊。商羊舞,大雨至。看来要下大雨了呢!”
阿香抓紧乘黄的独角,好奇地看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
“阿香你抓紧,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轻易离开乘黄。如果有危险,让它带着你先走。”
“知非哥哥怎么了?”
听知非郑重其事交代,阿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还未等知非回答,两人看着前方,同时惊得口张大得合不拢来。
“快跑!”
知非喊出声的同时,乘黄已调转身躯电射而去。但无数商羊化作一股恐怖的龙卷风席卷而来,呼吸间就追上他们。
无数雨滴如箭矢般射杀过来,知非感觉如被无数根针扎中,痛得双眼发黑、直抽冷气。
轰隆一声,龙卷风一扫而过,两人一兽被扫飞出去。一顿天旋地转后,轰隆一声砸落在一片澄澈的湖泊里。
“阿香!”
哗啦一声,知非率先冒了出来,不见阿香,顿时大急。
正要一头扎进水里去寻找,嘭的一声湖面炸开,乘黄载着阿香飞了上来。
“知非哥哥!”
见知非没事,她长长松了口气,摸了摸乘黄的脖子道:“阿黄,去把知非哥哥拉上来。”
乘黄闻言脸色一黑,一边走过去一边腹诽着:“我哪黄了?”
只见它脚下光芒闪烁,踏着湖面如履平地。白光一扫,粗暴地将知非卷了起来仍背上,一闪跨过百里平湖,落在岸边。
是处林木葱郁,湖面生烟。时有清悦的鸟鸣声透过林木传来,宛转悠扬。远处天幕下隐隐约约能看见仙鹤翩跹,鸾凤悠游。
湖左右两岸青山遥遥对峙,俱高耸入云。半山腰烟雾缭绕,有仙禽展翅滑翔,宛如人间仙境般一派祥和安宁。
阿香有乘黄护着,虽掉进湖里,却没有沾上半点水。知非浑身淌着水,整个的就是个落汤鸡模样。
乘黄见他连烘干衣服这样低级的仙法都不会,越发懊恼,腹诽不已。不过它怎么说也是血脉高贵的灵兽,有着自己的骄傲,言必信、行必果,自然不屑作出那种出尔反尔之事。
“知非哥哥,你衣服都湿了,咱们找个地方先晾干衣服吧。捂久了会生病的。”
阿香顺着乘黄柔顺的毛发滑下来,见知非一身衣服淌着水,一边替他扭干袖子的水,一边担心着急看着他。
“不要紧,我们边走边看看。看能否找到人家,问问这是哪里。”
出了卧龙镇,两人都是一眼抓瞎,到哪都一个样,分不清哪跟哪。
他们继续往东北方向走,乘黄一声不吭跟在后面。
承影剑这会变得沉寂无声,连灵气波动都收敛了起来,跟凡兵没什么两样。
啾啾,叽叽……
几只嘴上长着一蓬短毛的黄色鸟儿在林间欢闹着,歪着头看着他们,然后扑棱着翅膀落在知非头上。还有两只落在阿香的肩膀和头发上,一点也不怕生。
两人看着好奇又欢喜,一下子被激发了童心。正要逗逗它们,突然它们尖叫着噗的一声,洞穿虚空消失在林间。
两人一兽还没反应过来,突兀地就感到浑身一冷,神魂刺痛、皮肤绷紧。
紧接着身躯控制不住一沉,如被一块大石压住了一样,却是一股恐怖的气息锁定他们。
两人一兽艰难地抬起头来往斜上方看去,只见一条五彩斑斓的巨蛇,正瞪着灯笼大的眼睛看着他们。
再看它那庞大的身躯,大部分隐藏在茂密的林间。可单是昂起的小半边身躯,就有小山那般高。
咕噜一声,不知谁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知非拉着阿香退了半步,暗里给乘黄施了个眼色。下一刻,两人一兽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他们不跑还好,一跑起来,立马激发了大蛇的凶性。
吼……,一股似龙吟又像牛喊的巨大吼声震耳欲聋,四周树木轰然炸碎,平静的烟湖也为之炸起数十丈巨浪。
巨蛇猛地一冲,庞大的身躯如同江河决堤般,挟着恐怖的气势和呼啸狂风冲杀过去。所过之处山石爆碎,合抱大树如牙签般碾压碎折。
听着身后隆隆之声,感受着脚下地动山摇的威势,两人一兽骇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来。
轰隆——!
乘黄刚扫出一道白光卷起两人,他们身后的万吨巨石就被一道闪电劈碎,骇得它撒丫子亡命飞奔。这会它特别后悔平时不多跑跑,觉得速度慢得像龟爬。
轰隆隆——!
一条直径十多米的恐怖蛇尾,宛如一条五彩斑斓的江河般横扫而过。参天大树成片炸碎,巍巍大山差点被拦腰扫断。
乘黄鬼叫一声猛地跃起,宛如鱼跃龙门电射而去,堪堪让过尾巴。
然而,狂暴的罡风还是扫得它嗷呜一声翻滚倒飞,砸在远处。摔得它五内如同打结般抽痛,头晕脑胀。
吼……!
就在他们落地刹那,一颗山头般巨大的蛇头张着血盆大口,撞碎无数巨石树木凶猛咬来。
腥臭的罡风扑面,让他们先是一阵晕眩作呕。紧接着,那闪烁着幽光、森冷阴寒的尺许长獠牙,在两人一兽眼里快速放大。
眼看他们就要葬身蛇腹!就在这时,乘黄嗷呜一声猛地喷出一股心头血,扫出一道白光卷起两人突破空间限制,出现在十里外。但这点距离对于巨蛇来说,就是一个俯冲咬下的距离。
他们惊魂未定,脚步都还未迈开,那凶猛暴戾的巨大蛇头大张着口,将他们连带那一片树木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