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在家的时候,偶然问起6岁的小侄女想不想快点长大,她毫无迟疑地回答道想。
于是,我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想长大啊?小孩子无忧无虑多好啊!”。
“因为长大了可以赚钱,可以买很多喜欢的东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看我现在被我妈妈管得好严。”
她的眼神里透露着对未来的希望,好像长大于她而言是一束光,可以让她的世界光彩夺目般闪耀。
我不禁回忆起小时候的自己,也和她一样,那时候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在父母的羽翼下,做着一个想快快长大、早点飞走的梦。
小时候的时间像是被拉长了,一天过得很慢,一年更慢,最期待的是过年,每过一个年,都标志着自己离自由更近一点。
而真正长大了,真正离开了,回头才发现,时间过得那么快,现在的时间不再是拉长的,而是像弹簧一样被压缩了。
读初中的时候是在一个镇上,寄宿制,周一到周五住校,周五下午放假,周日晚上又返校。那时候会和好朋友豆芽一起步行半小时左右上下学。上初一的时候,是2007年,一周30块的生活费,到初三涨到了一周50块。
每个周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周日下午返校,一起在超市买零食(柏杨豆干、牛奶、偶尔来几包臭干子)。到了周五放假,回家的时候就会把这个周没有花完的生活费,全部拿来吃上一碗炸土豆,夏天会喝上一碗根粑凉粉或是吃上一碗凉皮。
小时候的我,很少去县城,初中的时候,和豆芽去过几次。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县城里比较大的一个超市买了很多牛奶,每种口味都挑选几瓶,加起来一人买了差不多30瓶,两个人乐此不疲地坐公交车搬回学校教室。
从小到大,我都不喝牛奶,准确地说是没有牛奶喝,也没有喝牛奶的意识。一次买这么多牛奶是因为快要考试了,豆芽说喝了会变聪明还能长高,于是我跟着就买了。后来证明,她喝了很多牛奶还是没有长高。
而我则把自己长得矮的原因归结为牛奶喝太少,鸡蛋也不吃的缘故。豆芽的30瓶牛奶,她每天一瓶喝了一个月。我的那30瓶,加起来可能喝了不到10瓶,其他的都是同学给买走了。
初中快毕业的时候,豆芽我们俩约着去县城玩。坐在公交车上,山路盘旋,望着身后逐渐远去的一座座山,它们的影子在眼里缓缓闪过。我在想,这趟车什么时候会载我去县城里上学,后来考到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再返校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豆芽我们去了不同的高中,偶尔周末放半天假,我们会相互来对方学校看看彼此,五中最好吃的豆皮,念叨了三年,硬是没吃到。后来还是去看望五中的邱老师,才尝到了心心念好几年的五中豆皮,不过时间已经是高中毕业上大学了。
我常叫邱老师姐,她是高一来我们班实习了两个月的美女老师,实习结束以后去了五中工作,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联系,直到现在。
小时候,我不喜欢过节,再大一点了不喜欢过年,整个童年和青春期都不喜欢“回家”。初中时候,我希望公交车载自己去县城读书,到了高中,公交车已经让我冥冥之中觉得它会带我离开这个地方,而到了大学,火车则在真正意义上把我送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喜欢“车”这个字,如今在我的脑海,它成了离开的代名词。公交车、汽车、火车……载客量越大的车似乎就可以把我带到越远的地方。而越远,我越开心。
大概我跑去离家1000多公里外的北方读大学,读研和工作又在离家1000多公里的南方,全是因为我喜欢“远”一点。
别人觉得近一点很好,我想的是远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现在,初中毕业11年,高中毕业8年,大学毕业4年,研究生毕业1年。火车、高铁、飞机,随着搭乘交通工具的演变,我去的地方越来越远,家乡成为了心里一个存留记忆的地方。
网上有句话是这样写的,“留不住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
我呢,不想回去故乡,也没想非得留在城市里。
可能于我而言,哪里都是陌生的土地,在哪里我都一样,是漂泊是流浪是未知,是可预见,却又有多种可能。
二十年后,小侄女也会成为26岁现在的我,我不知道未来的她会不会觉得长大很好。但我想告诉她,长大了她想要的自由都会有,但也会更加孤独,会有说不出的苦,会为想成为但还未成为的自己苦恼。
如果现在告诉她,每个阶段都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过于笼统漂浮抽象,她不会理解,也不会明白。
也许最好的状态就是:她无忧无虑地长大,任凭她做着期待自由的梦,做着期待离开的梦,因为无论怎样,在她期待长大的漫长时光里,她终会真正地长大。
20年后,不知道她是否会和此刻的我一样,会怀念过去的时光、过去的自己?是否会在孤独的时候用回忆来慰藉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