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好几年了,老张至今依然无法释怀。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提起......此时的老张就会眼睛发红,唏嘘不已。
我们小的时候,似乎所有的家庭都一样,无一例外的穷。但即便如此,童年之于我们依然是快乐的,对母亲艰辛的体会却少之又甚。
等到高中毕业,结婚生子以后的几十年里,老张一直四处漂泊,因生活窘迫而奔走,才对父亲、母亲这个角色有了深刻的认识。
多年的奔波后,老张在县城有了自己的房子。当把消息告诉母亲,并说准备接她去城里住的时候,母亲虽然嘴上说“楼房我住不惯,还是家里好”,但脸上分明露出期盼的眼神。
楼房装修,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怕母亲睡不惯,还特意请木匠在阳面的一间卧室里打了个大木炕,风格也尽量是母亲喜欢的。
母亲突然病了,而且是食道癌晚期。在走遍天津、北京的各大医院之后,最后不得不选择在县里的医院里接受保守治疗。
在医院的日子里,除了隔三差五的化疗,每天都几乎重复着一件事---输液。当形形色色的液体进入母亲的身体,看到母亲坚毅的脸庞,似乎除了祈祷母亲快些好起来,老张和他的家人别无办法。
腊月三十这天下午,老张正和家人盘算着回家包点饺子,准备在医院里度过除夕的时候,输完液的母亲突然说:“出院,咱回家!全家人在一起过一个欢欢喜喜的年,初二咱再回来”。
望着母亲坚定的目光,全家人知道这个决定无法更改。
母亲仔细的审视着新房:“挺好,挺宽敞”
当走进专门为她布置的房间时:“很好,我很高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全家人一番忙碌后,一桌子菜就准备齐了,母亲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来,大家都端起来,过年了,都要高高兴兴的”。
初二,母亲说:“既然回来了,我哪里也不去了,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家炕上”。老张知道拗不过母亲,就把医生接到家里来给她输液治疗。
初四,母亲又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不再接受输液和任何治疗。在全家人苦劝无效之后,老张给母亲跪下,恳请母亲一定接受治疗。此时的母亲突然大怒,一个大耳光扇在老张脸上,并大声斥责着:“明明知道不起作用,还要给我输这么多液,你这是孝顺吗,这是叫我受罪”。“如果你要是孝顺,就按我说的做”。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母亲极为要强,上卫生间都拒绝别人搀扶。老张信佛,母亲也在他的影响下一直坚持念佛。念佛也成了母亲战胜病痛的一种唯一的有效武器。
这期间,母亲和老张交代了自己的身后事,那份淡然,一点也不像是死别,仿佛是临行前的一次远游。
几天后,母亲在声声佛号中停止了呼吸。很安详,脸上还挂着笑意。
这年的夏天,在母亲住的老房院子里长了一棵直径超过一米的长寿菜。
老张确信,母亲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