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作者:Penny
手塚的遺作有兩部,《貝多芬》和《新浮士德》。目前我只買了《貝多芬》,因為知道沒有完結,已經做好心理建設,本來不抱期待,沒想到還滿有趣的。
我是個音樂白癡,樂理一竅不通,唱歌五音不全 ( 高中時全年級的合唱比賽,原本跟大家一起練唱,結果後來被音樂老師特別挑出來……幫鋼琴伴奏的同學翻譜,到了比賽當天,才發現彈琴的同學就算自己翻譜,也能彈得很好 ) ,我對唱歌的勇氣,早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以前在學校學的音樂史也已經忘光光。那些會彈奏樂器,或者會唱歌的人,讓我非常羨慕,至於音樂大師貝多芬,就像星星般遙不可及。
但是透過漫畫,貝多芬變得親切,有血有肉,就好像鄰家的小男孩,雖然音樂天分很高,但我們也看到他努力奮鬥的過程,以及開心、憤怒、害羞、失落、痛苦、嚴肅、興奮的一面。
關於《貝多芬》的資料,小林準治在《手塚治虫古典音樂館》已經介紹的很詳盡了,我也只能拾人牙慧。
小林推測手塚最尊敬的作曲家,應該是貝多芬,雖然不曾向本人確認過,但貝多芬在手塚心中應該是個已經接近「神」的存在。手塚對古典音樂十分熱愛且嫻熟,眾多音樂家單單挑了貝多芬畫成漫畫,可知手塚對他有多麼喜歡了。書裡面收錄手塚寫的散文,他說:「我覺得自己的性格與貝多芬非常相像;同樣難相處且不懂人情世故,動輒發脾氣、使性子……等等。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一個相像之處,就是愛搬家。」手塚還曾參觀過貝多芬的舊居,說他的房間簡直亂得不像話。
除此之外,小林用旁觀者的角度,也發現手塚和貝多芬還有許多共通性,兩個人都不是單純的天才,而是費盡努力才在生涯中一直保持在第一線,都能敏銳地感受時代的脈動,兩個人的作品都在其本人死後依舊受到歡迎。
因為讀漫畫的關係,挑起我對貝多芬的興趣,之前去圖書館借了電影《快樂頌》來看,電影中他的房間果然很亂,但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貝多芬個性孤僻、脾氣暴躁、完全無視周遭的人的存在,洗澡的時候,在房裡脫去上衣,舀了水往頭上淋,水就這麼穿過木質地板,嘩啦啦流到樓下鄰居的餐桌,毀了別人用餐。底下傳來抓狂的咒罵,他也完全不在意。
貝多芬會孤僻而古怪,主要是因為失去聽力,妨礙了和外界聯繫。手塚《貝多芬》漫畫尚未描寫到貝多芬的中晚年,聽力尚存一些,個性也比較可親。不只個性可親,手塚筆下年輕的貝多芬可愛到讓人想要咬一口,完全和一般人印象中頭髮花白又亂糟糟的樣子聯繫不起來。
作品中出現的角色有史實 ,也有虛構,像是貝多芬、貝多芬之父約翰、海頓、莫札特、貝多芬的友人瓦爾德斯坦伯爵、以及貝多芬的初戀情人依莉娜等人都是史實上的人物,反派角色法蘭茲則屬虛構。
因為加進反派角色,讓《貝多芬》的故事內容更有張力。法蘭的母親被家中養的孔雀的叫聲驚嚇,差點流產,結果生下只懷胎七月的法蘭茲後便去世了,因為那隻害死母親的孔雀的名字叫「路德維希」,從此之後,法蘭茲便憎恨所有名叫「路德維希」的人、事、物。
法蘭茲從小就沒母親,又不被父親疼愛,更慘的是,他不自覺會發出孔雀般的叫聲,我原本覺得他滿可憐,可是看到他千方百計想要除去名叫「路德維希」的人事物,毒死跟他無冤無仇的馬也就算了,恰好名叫「路德維希」的貝多芬也遭殃,心裡不禁想:「這個人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一個和你素昧平生的人,怎麼會有如此深仇大恨?」
法蘭茲雖然是虛構的,但占不少篇幅,漫畫有一大段描寫法蘭茲想加入騎士團、收養嬰兒,以及法國和普魯士奧地利的戰爭,看起來都和主角貝多芬的生平沒有太大關係,我猜也許是為了之後的劇情而鋪設,但既然《貝多芬》沒有完結,就無從知道這些事件和故事發展的關係。
再來我想講講《貝多芬》的畫格和分鏡,眾所周知,手塚在漫長的漫畫生涯,畫格的數目和形狀經歷很大的轉變,從最初規規矩矩一頁從上到下平分四格、視野比較固定、沒有破格,到後來一頁格數變多、形狀不一、視角較活潑、出現破格的畫法。當然,手塚限於年代仍不能和現代漫畫家相比,基本上還在框框裡說故事。
《貝多芬》是手塚生命末尾的作品,部分畫法讓我覺得耳目一新,至少是在其所有作品中比較特別的。法蘭茲出生時,他和母親都沒了呼吸,醫生兩邊輪流做人工呼吸,忙到最後反而變成自己沒呼吸。手塚用了整整兩頁,一頁各畫十五個畫面,沒有畫框,只用虛線隔開,其中有些是類似的。閱讀順序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但可以發覺,某些片段可倒回去重複再重複,讓人感覺醫生真的做了很多次。這種畫法很值得玩味。
另外一個比較特別的是,法蘭茲和貝多芬會面,法蘭茲家中僕人側錄過程。畫框之外用黑底,製造影片的感覺,而且人物說話的內容獨立在畫面之外。每格的變化不多,但表現了運鏡的方式,讓讀者彷彿真的看到了那捲影片。
漫畫結束於貝多芬晚上潛入他暗戀的茱麗葉塔家中的琴房,沒想到法蘭茲早已在那等候,威脅貝多芬將月光奏鳴曲的樂譜送給他,否則就要通報,貝多芬會被當作入侵者而受到處罰,人生也就毀了。
貝多芬會如何抉擇呢?手塚沒畫出來,不過我猜貝多芬肯定不會稱他的意,她從小就被教導不可屈服於貴族的權勢。或許法蘭茲通報了,茱麗葉塔家族的人原諒他,或許兩人扭打成一團,樂譜被撕毀,或許法蘭茲沒通報成功,或許正好茱麗葉塔正好醒來,解決紛爭。總之,引人許多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