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微信上突然收到一位高中同学发来的图片。是高中校友录。特意拍了本班同学的姓名那一页发过来。
我低头仔细去看。
大脑是有原则性的:第一眼不论看到了哪些人的名字,都会自动被忽略,直至搜寻到自己姓名的那一瞬,心里踏实下来,然后才会去注意别人。
好像是无意识的这个举动,充分证明了潜意识里对自我的重视度。
对!任何时候,我,都是排第一位的。
在我自己的小世界里,我是最重要的。甚至,我是唯一的。
这种意识,可能终生不变。
在几十个整齐排列的姓名中,最先注意到的,仍是自己曾经最在意的、或关系最紧密的那些。这些熟悉的名字,仿佛在一堆瓦砾中的宝石,总是闪着与众不同的光芒,吸引着你的注意。
这一梯队也在脑中过了一遍,意识才脱离了本能反应。忽然醒过来似的,从第一排第一个开始,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同时,大脑也开始运转起来,一个一个地进行着回忆。
这些姓名,整齐地排列着,好像图书馆写有检索编号的卡片。只是,它们,启动的是记忆中位于不同分区的、一个个似曾相识的立体形象。看到名字的瞬间,一张张或清晰或模糊的脸庞就从眼前闪过。
有些是整体形象:背着书包迈进教室的门,略略有些佝偻着背的;操场上一个跨步投篮的运动的身影;趴在教室后排座位上打瞌睡的……
有些是表情特写:洋洋得意、斜眼看人、嘴角还噙着一丝傲然微笑的;睁着大大的明澈的眼睛、纯真得仿佛你说什么她都相信的;皱着眉头、凝神思考、沉默不语的……
然而有些姓名是彻底堙灭于我的记忆之海了。再三凝神默念、再三费力挖掘,终究还是探寻不到与之有关的任何记忆……仿佛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个姓名,仿佛此人在我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
我认真数了数,包含我自己在内的这四十二个姓名,目前还有联系的,堪堪十指之数;在微信上时不时还能聊上几句的,便只有一掌之数了。
高中三年,这届文科班,从诞生到消散,不过一年半。
算一算,一年半的光阴,只占据我人生历程的3.5%。未来,这个百分比还会逐渐缩水、变得更小。但是目前它已经够小了。
我忽然意识到,当我17岁告别高中,它就逐步拉开与我的距离。
我开始上班的那一年,它离去了4年。
我迁居成都的那一年,它离去了7年。
我结婚成家的那一年,它离去了13年。
我成为一个妈妈的那一年,它离去了16年。
而如今,我距离它有25年的光阴。
二十五年前,短暂认识过的人,若不是深情厚谊相伴至今、若不是机缘巧合再识于今,彼此之间都相忘于江湖,岂不是再合理不过?
没什么好感慨、也没什么好惆怅的。
所谓怀旧,有时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该留的自然会留,该走的它早就走了。
所谓断舍离,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除非特别珍视的,其他的,都叫它们见他娘的鬼去罢。
孔子曰:四十不惑。
我忽然明白了这判词真的很准。一针见血。
不惑,就是想通透了、彻底明白了、能放得下了。
或者,换个玩世不恭的态度,也可以说:终于不在乎了。
高中,再见!我不再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