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未可
07 同利则友
她找到陈煌说：“你还想负责采购么？”陈煌根本不想搭理她，特别是想到自己曾被这个学历低下的丑陋玩意儿所利用，如今还反倒让她来问津自己前途，心里就一股火气。
不要脸，是这种心机婊的特质。她完全不理会陈煌的心结与厌恶的表情，只字不提自己做的那些龌蹉事，继续说：“我想还你一个人情，就看你要不要了。”
在她看来，官场哪有什么朋友，无非是同利则友、无利则敌罢了。陈煌一听姬雪晴是打算来还人情了，那不管真假，先闻其详再评断不迟。
陈煌抬眼看她，她微微扬了一下嘴角，对他说：“你继续在郑云那里努力表现，我在张作强这边给你帮衬着。”她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侯三现在在和张作强的小舅子合伙搞工程。应该问题不大。”
侯三这一年半载发达的事儿，同学圈都知道。这么快，姬雪晴就急不可耐地要把金钱的利益带到官场中来，肯定有更大的谋划。具体是什么？陈煌还想不到，只是隐隐觉得，她的这番话是话中有话。
因为姬雪晴的这番表态，如果陈煌真拿到了采购权，也可以说是源于郑云，也可以说是源于姬雪晴。既然怎么都说得过去，姬雪晴从明面上讲，似乎就还上了他的人情。
半年后，郑云正式退休，陈煌如愿接手单位的采购。从郑云手上接过新一年的《政府采购目录》时，陈煌心中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几年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每个人的江山总是有时限的。谁都别以为你可以永居高位、高枕无忧。虽然郑云从没把自己手头这个采购当成多大回事，更别是利益和权力。当然，这也是陈煌为什么觉得郑云这辈子的仕途走得太亏的原因。
择日不如撞日。简有君思量着下午局里又不开会什么的，干脆就将给郑云准备的欢送宴定在中午，大家可以喝喝酒、打打麻将，不够尽兴的话，晚上再摆一桌也未尝不可。
那时候，中央对公费开支还没有出台这样那样的规定，在省级机关这一层两三天一小聚、一两周一次集体出行是常态。
欢送宴上，大家敬完张作强，就开始敬主角郑云。明里说着，好羡慕郑云；郑云为党和国家辛苦工作那么多年，终于功成身退，可以好好享受个人生活了。
暗里，谁不知道，退休后，处级干部算个屁，更何况还不是领导职务的，你爱吟诗作赋也罢，爱游山玩水也好，爱咋咋，官场与你彻底拜拜，哪有什么留念不留念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尤其是官场，每一个新人粉墨登场时，你都不知道他会在接下来的日子，展开怎样的官场奇遇。或，一败涂地；或，叱咤风云；或，默默无闻；或，一鸣惊人。谁知道呢？
孔洁琼和姬雪晴一边寒暄，一边互敬。彼此都多少知道点底细，这是她们共同在场的第三次饭局。第一次，是欢迎新人孔洁琼来省局报到，加入到机关这个大家庭。上一次是张作强带队，去L县慰问，随行的，除了简有君、郑云，还叫上了孔洁琼和姬雪晴。
姬雪晴虽然离“美女”这个头衔相距甚远，但是，“酒中豪杰”的头衔，她是担得起的。像她这种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人，有酒量，而且不失态，真不是什么稀罕事。至于孔洁琼，因为尚在哺乳期，有没有酒量，暂且是看不出来的。
如果说，会喝酒，也算是官场加官进爵的一项优势的话，那么，怎么借着喝酒的场合，说出像模像样、看似掏心窝子的话，就是另一项加分的本事。
这一项，孔洁琼有，姬雪晴完败。孔洁琼在接下来的20多年职场生涯中，将这项本事不断磨炼精进，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她施展的招数都近乎天衣无缝。
乍一看，姬雪晴还清了陈煌的人情，实则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先兆。谁会帮一个只有一次性价值的人呢？
善良的人会，可姬雪晴绝非善类。她的资历，能拿到公家的正式编制，已是莫大幸事。再怎么惦记，怎么伸手都够不着“采购”这个肥差，更别说是以“采购”为名的相关买卖。
于是，她算准了一个人，陈煌。这个人的老父亲虽说已经过世，但影响力还没有完全消失，说白了，就是还有人买“陈煌老子”陈是果的账，哪怕他老子已经在阎王殿了，也尚有余威。
其实，侯三根本没有和张作强的小舅子合伙搞什么工程。姬雪晴之所以要这么对陈煌说，无非是给陈煌压压惊，另一方面，也故意显得和张作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之前，她探过张作强的口风，知道他虽然不喜欢郑云，但是，郑云一退下来，接手采购的人选，还真是没有合适的，毕竟，规划处就陈煌一个小兵，而且，他和陈煌老爹陈是果以前打过交道，觉得人还是不错，所以，有意让郑云锻炼、培养一下陈煌来接班。
有了这些铺垫，她在陈煌面前，做足了还人情的诚恳。陈煌信和不信，都得记住和接受这个人情。没想到，老同学的利用价值，还可以在她的手上得到升级和再利用。
姬雪晴觉得自己出身贫贱又如何，命是天给，运在人为，她倒是要和这些看着高学历的体面人过过招，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姬雪晴的这些招数，在简有君看来，无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还真是挺瞧不起姬雪晴这类货色的，特别是一想起之前在食堂，她给自己打饭时，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傲慢地往他碗里舀一勺菜都像是施舍。
那副嘴脸，令人恶心。简有君心想，她有本事的话，以后最好别落到他手上，否则，他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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