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他!揍他!叫他敢不听老大的话!学校拐弯的巷子里,四五个身高力壮的男孩子正把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着,廋弱的男孩一声不吭,只是双臂抱头的蹲在墙角,眼里充满了恐惧和仇恨。
老师,这里有人打人!一个稚嫩的女声突然传了过来,几个打人的孩子转头一看,巷口正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指着他们大叫,同时不忘朝学校那边挥手,老师,快来!有人欺负同学!
老师来了,我们快走!四五个孩子立刻一哄而散,被围在中间的孩子露了出来,身子蜷缩着微微发抖,蓝白相间的校服上满是肮脏的脚印。
你还好吧?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男孩微微抬起了头,哪有什么老师,只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俯视着自己,蓝白相间的水手服上衣,天蓝色的背带裙,阳光从她后面照过来,给她镶了一层金边,光影间好像有一对翅膀在闪耀。
你好脏。女孩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不由的微微皱眉,掏出口袋里的花手绢一把糊在男孩脸上,好好擦擦,妈妈说男孩子流血不流泪。
说完转身就走,两个羊角辫随着她欢快的脚步一颤一颤的,辫子上夹着一只蝴蝶发卡,阳光照耀在上面熠熠生辉,也随着一颤一颤的,仿佛活的一般。
男孩就那么傻傻的看着女孩走远,觉得刚刚的遭遇好像做梦一般,然而,那块散发着香味的花手帕却提醒着自己,真的有个女孩救了自己!
夕阳西下,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而男孩却依旧傻傻盯着远方,只是手里攥紧了那方手帕,画面似乎就此定格了下来。
那一年,郑海七岁,刚刚上小学一年级,因为没有加入学校里的小团伙,瘦弱又胆小的自己就被围殴了,他想反抗,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他想逃离,可是四面皆被堵死无路可退,绝望愤恨之际林清出现了,仿若天使一般救了自己,从此,一个名叫林清的女孩就印在了郑海心里。
林清绝对不会想到,就是这次的无心之举,自己就被郑海深深记在了心里,一眼万年。
那方手帕郑海并没有还回去,洗干净后被郑海视若珍宝的收在了枕套里,晚上枕着枕头睡觉时仿佛都还能嗅到手帕上的芳香。
从此以后,林清的生活里就多了双窥视的眼。读书时、回答问题时、课后玩耍时、放学回家时,郑海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粘到了林清身上,然而每当林清有所察觉而四处打量时,郑海就会如惊弓之鸟般收回自己的目光,瑟缩回自己的世界里。
不是没有想过要上前搭话,可是当看到光彩照人如公主般的林清再看看瘦小且衣衫不整的自己时,一股自卑和胆怯就从骨子里冒了出来,让郑海的暗恋低到了尘埃里。
然而有一天,这低到尘埃里的暗恋竟然开出了花!
那是刚刚上初三的一个初秋,放学后同学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只有林清还坐在座位上不动,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女孩涨红的脸和攥紧衣裙的手,因为用力已经把裙摆攥出了褶皱,而手却还微微颤抖着。
郑海悄悄观察了林清很久,最后目光落在了林清的裙摆上,那里有一块污渍,郑海努力的分辨猜测着,最后确定,那是血。
少年的脸腾的就红了,然后刷的脱下了自己的校服上衣堆在了林清的桌子上。林清如受惊的小兽般惊愕的抬头,只看到少年涨红了脸扔下一句“衣服借你”然后飞一般的逃开了。
林清看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孩的衣服怔在座位上许久,最后,淡淡的笑了。
郑海逃走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躲在了学校旁边的巷子里,他紧张又焦灼的等着,最终看到林清慢慢走出了校园,而她的腰间,正系着他的校服。
男孩的心里,突然就如开出了花般的明媚灿烂起来。
然而,没等男孩高兴太久,一个公鸭嗓般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郑海一惊,回头看时七八个男生已经把他围了起来,都是校园里横行的人物,其中一个正是林清的爱慕者。
你竟然在偷窥林校花,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为首的男生恶狠狠的说,今天不教训教训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竟然癞蛤蟆敢吃天鹅肉!说着招呼其他人一拥而上。
拳头如雨点般落到了身上,郑海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况且他也不想辩解,因为,那个男孩说的就是事实,自己这个癞蛤蟆真的就是字窥探着林清这个白天鹅,只是这一次,再没有白天鹅来解救他了。
我要变强!郑海的脑子里第一次闪出这个念头,我绝不能让人再欺负我,看不起我,变强了我才能保护林清!坚定了这个信念的郑海像发了疯似的向着那个领头的男孩冲了过去,抱着他扭打做一团,无论别人怎么殴打自己,郑海都只是对准这一个人下手,一拳两拳三拳……郑海的狠劲吓到了其他人,使得其他人慢慢的后退,犹豫着谁也不敢上前,只有郑海像红了眼的野兽一般一拳一拳不断挥着,而那个男孩,早已经身体瘫软下去,如残破的布娃娃一般。
啪!一巴掌扇的郑海原地转了一个圈,一抹嘴角,有殷红的血,没等郑海有所反应,父亲暴怒的声音已经如雷般炸在头顶,你出息了啊!竟然敢和一群人打架!还把人家打到重伤住院!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说,为什么打架!
郑海捂着脸低着头就是不吭声,可把父亲气坏了,扬起巴掌来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打,边打边骂,你他妈是不是老子的种,瞧你这点出息,屁都不放一个的,敢打人不敢说原因么?
郑海就直挺挺的站在那任暴怒的父亲打,最后听父亲越骂越厉害终于憋出一句话,我要变强!
你要什么?马上要落在头上的巴掌悬住了,父亲似没有听清般疑惑的问到。
我说我要变强!郑海梗着脖子冲父亲吼道,我不要再被人欺负了,我要变强,变强了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郑海吼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怒瞪回去。
然而,意料中的巴掌拍了下来,却没有落在头上,手一偏竟然是在肩上拍了拍,郑海愣愣的看着父亲咧开了大嘴笑道,这才有点我郑大山的影子,才是我老郑家的种!
郑父见郑海还是愣愣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急,蒲扇的大手又招呼上了郑海的后脑勺,瞧你这傻得,想夸你一句都不行。你这么想变强的话去当兵吧,操练几年,看你还是不是这个弱鸡仔样。
郑海后面的命运就这样被郑父一句话决定了,而洗好了郑海衣服的林清等了又等,最后也没等到郑海,只等来了郑海退学的消息,最后没办法,洗好的衣服只能放进了衣柜底,尘封起来。
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郑海从一个新兵蛋子熬成了连长,执行了无数次任务,荣获了诸多奖励和军功,这中间付出了多少汗水和鲜血只有郑海自己知道,每当困难艰辛想要放弃的时候,郑海就会想起林清,那是支撑他走下去的信仰,无数个孤寂的夜里,寂寞啃噬着内心,只有嗅着那方手帕郑海才能入睡,虽然那方手帕早已破旧没有香味。
就这么忍着,熬着,每到探亲假的时候他都会去偷偷看林清,看林清从一个豆蔻少女成长为妙龄女郎,又看林清大学毕业进了机关工作,郑海一点点倒数着退伍的日子,期盼着重逢的日子。
然而,没等到退伍的日子,却等来了林清的婚期,可是,新郎不是他!
那熟悉的11位号码早已烂熟于心,然而无数次按下去又挂断,郑海最终只能选择在林清家附近一醉解千愁。醉酒中,郑海好像看到了林清的身影,他莽撞又执拗的拉着她不肯撒手,醒来时却发现守着自己的是个陌生的女孩。女孩的眼睛大大的,和林清很像,一笑起来会弯成两湾月牙,知道自己是个军人后迷的不行,追着要联系方式。郑海推不过,最后给了。就这么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女孩会以郑海的女朋友自居,郑海也不反对,就是笑笑默认了,他喜欢看女孩笑,因为笑起来和林清真像。可是没多久,女孩就开始不爱笑了,她开始越来越喜欢抱怨,抱怨他关心少,抱怨他陪伴少,而面对这一切,郑海只是沉默。终于有一天,女孩提出了分手,承认自己爱上了别人,知道消息的那一刻,郑海竟然没有多心痛,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郑海知道,他还是忘不了林清。
所以,终于到退伍的时候了,原本可以留在部队继续发展的他谢绝了领导的挽留,义无反顾的回了家乡,托人四处打听林清的消息,组织了好几场同学会,可是林清都没有来。最后,放不下心里的执念,郑海找了个保安的身份名正言顺的来了场偶遇。原本只想着亲眼看一看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人究竟过的如何的,没想到见面后就再次沦陷。
郑海抗拒过,努力告诫自己,她已经结婚了,她很幸福,你要做的就是守护,不去打扰。可是无论怎么伪装,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在看到胖子妄图非礼林清时,郑海还是怒了,拳头好似不是打在胖子身上,好似打在了当年围殴自己的那几个人身上,好似打在了过去的懦弱的自己身上,自己失控了。
而且不仅举止失控,回去的路上自己竟然言语冒犯了林清,郑海懊恼的要死,那句“你不动心是对的,别毁了我对爱情的最后幻想”是在警告林清远离自己,也是在警告自己,不可以破坏别人的家庭。
林清果然懂了,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自己,自己庆幸又失落,个中滋味无法言说。看到林清和她丈夫手挽着手在小区里散步时,郑海知道,该是放手的时候了,只是这次放手,就是真的放手了,而这次放手,绝不能再不告而别,所以,才有了那次道别。
看到林清知道自己要走后如释重负的样子,郑海微笑转身的同时只能自己感受着滴血的心,最终还是挺不过去时叫了一帮战友准备去发泄一番,却没想到,遇到了失魂落魄的林清。
仅仅一天的时间,早上还光彩照人的林清竟然失魂落魄如流浪的猫咪,郑海只觉得自己都快失去理智一般,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自己都不舍得伤害欺负的人,竟然被别人伤害至此,岂有此理!如果当时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都不敢保障会不会失去理智杀了对方。
后面的事情就峰回路转了,林清竟然给自己发来了求助短信,拜托自己调查她老公的行踪,难道?郑海心里既生气又欣喜,生气左安的不知好歹,欣喜自己是不是又有了竞争的机会。所以郑海赶紧答应了下来,然后专心致志的完成了这次任务。
左安出轨的真相虽然让人大跌眼镜,但是结果却是殊途同归,林清离婚了,自己有了竞争的机会!而这一次,自己绝对不会再不战而败,自己将穷尽所有,只为给林清幸福!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神圣的青藏高原,我们来了!美好的明天,我们来了!幸福的未来,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