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何处高楼雁一声

《清平乐》完结了。

我有想过要给它写很多篇小作文,但是人太拖延,往往一篇还没写完,新更新的剧情就推翻了我的感受,我不得不重新去看待某些人某些事。

正好完结,那就写篇大的作文好了。

有几集还没有补好,如果因为这样造成视角局限,抱歉。

【从孤城闭到清平乐】

我是更喜欢《孤城闭》这个名字的。

从去年就和舍友kk开始期待,当时一看这个名字就觉得很有感觉,无数爱恨嗔痴尽锁宫墙的感觉。

整个故事的悲剧色彩其实还是挺浓厚的,《清平乐》这个名字从标题上减去了很多悲伤,但我还是更喜欢《孤城闭》。

【圈粉的原因】

整部剧的摄影很棒,没有过浓过亮的色彩,没有太强的光,历史元素处理得很古朴又不粗糙,整体的服化道也让人非常舒适。

开场的几个人设一下就立住了,看起来疯疯癫癫其实野心极强的八大王,满腹意难平、尚未长成的少年皇帝,熟练掌握语言的艺术的晏殊、看透世事人情、心机手段都在三言两语间的太后,每个人的台词都没有废话。印象特别深的是少年赵祯骑马出宫门时回头对小贩喊的那一声“对不住”,一下子就给这个年轻的帝王加了几分温文亲仁。

镜头的高级感也很重要,被彻底圈粉的一瞬间是在梁家人去楼空,少年韩琦来寻的时候。这里怎么体现这家的男主人过世,举家搬迁呢?韩琦从门缝里依稀看到满院的杂草,随后他环视周遭,从门边的角落里捡起几枚纸铜钱。

他一下就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

周遭熙熙攘攘,这个角落隐晦的悲伤和纸铜钱一起被韩琦默默揣进袖子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他毕生追求的理想。

【争议】

有争议是正常而且是好事,我一直都认为有争议的作品才有趣,有争议的人物才复杂真实,那些无脑黑无脑喷的就算了。

【喜爱人物top5•大娘娘】

太后刘娥是剧中出现的第一个符号化女性,作为上届宫斗冠军,她洞明世事人心,心机、手段和眼界都比一开始的大部分人物要高,几乎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露出激动的情绪。

禾苗妹子想去陪伴赵祯的那场戏看得我非常紧张,痴心姑娘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大娘娘还在对她进行最后的试探,或者说告诫,她仿佛事不关己地说着赵祯生母的事,用套话概括着这位宫妃生前的功绩——我一直觉得她是在告诫禾儿:“你想去陪伴他,你做好准备了吗?你的结局最后很有可能也会是这样,你的爱恨,你生命的诸般细节可能都不会留下,你做好被符号化模糊化的准备了吗?”

那不仅仅是在说皇帝的生母,还有很多人,包括她自己。

身居高位的人都会有很强的控制欲,大娘娘也有,所以她一度与皇帝在权力之间拉锯,她甚至要求穿衮服祭祀——她也需要认可,需要被瞻仰,她也是普通人。

最后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悬崖勒马,她抚平烦乱的心绪,清晰地看到帝王已经长成。她无声地要求脱下衮服,她此生分明矣。

大娘娘是一个,或者说在历史长河中又一个,把一生献给“皇后”这个职业的人。

【喜爱人物top5•曹娘娘】

曹!娘!娘!天!下!第!一!!!

曹娘娘书写的是一部《皇后成长日记》。

将门虎女,男装求学,这些很小说的设定让曹丹姝的大气、智慧、理性在很早就沉淀下来,成了她人设的基础,等待后期的打磨。

入宫后惨遭冷落,后来又被大臣弹劾,曹娘娘用非常惊人的速度成长了,在我都觉得大臣们对她要求过高了的时候,她自己总结出了自己的私心,她认为这是一个皇后不该有的品格,她开始把自己原本的许多性格隐藏起来,甚至摒弃。

我很早就开始心疼她了,会骑马打猎、懂农业能酿酒的宝藏女孩,自从进了深宫,就没有人看到真正的她了。

她越像皇后,就越不像自己。

她成为了又一个被符号化的女性,与丈夫之间的隔阂,世俗框架的限制,后宫的争斗,让那个一度直言不讳的丹姝越来越害怕,她越来越倾向于选择“安全”的处事方法,选择“皇后”的处事方法,她不再为自己的意见做选择,她为皇帝,为天下做选择。

这是曹娘娘的博爱,也是她的孤独,也是她的命运。

昨天看花絮里说“丹姝心里的孤城是没有边界的,可是城越大,她越孤独”“她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心脏,但还在努力地跳动”。

我想如果她是丹姝,她一定不会让徽柔回到驸马身边,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是曹皇后了,她已经面目模糊,成为怀柔悲剧的众多推手之一。

“丹姝,你在家也曾胡闹撒娇吗?”

当然啊,可是皇后的头衔最终杀死了丹姝。

我有多喜欢她,就有多难过。

不过娘娘,我苏先生将来乌台诗案还要靠娘娘来捞啊,辛苦了,苏家女孩谢谢您,没有您我可能就没有东坡肉羊蝎子……

【喜爱人物top5•韩琦琦】

求你们不要再因为“貌丑不至惑君”黑我们韩琦琦了

韩琦是官家在民间的一只眼睛。

除了这句演员杨玏自己总结的话,我也想不出别的话来概括韩琦了。

他是一个年少时期就很有想法很有追求的人,梁家变故以后他认识到自己的局限,知道很多事会来不及,所以入朝以后我个人认为,相对范仲淹、欧阳修、包拯等人,他体现的个性是没有少年时那么强的,他变得内敛,谨慎,但是往往讲话一语中的,莫名很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他替无法经常走出宫门的赵祯看民间种种,一方面是他对年少愿景的坚持,一方面也是他对君王的认可,才肯全心全意地为其谋划。这对君臣之间有一种很奇妙的默契和相互信任,两个人交谈的时候气氛多数都很平静,安宁,仿佛只是两个知交对谈。做臣子的很了解他的帝王,也很了解这个天下,他有一份和少年时一样的赤诚,善谏而敢谏。

韩琦是忠臣直臣,是前朝的一个宝藏男孩。

【喜爱人物top5•晏殊】

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抄晏先生的词,剧里的人设也可以说是我最喜欢的文臣人设,所以先生几次被贬的时候气得我骂了好几句。

晏殊是一个有趣的灵魂,赵祯这样一个在束缚中长大的孩子,听到他说“今天我们可以去采梅花雪水煎茶,可以做糕点”的时候,不仅找回了一点童真,也在心里种下了一颗风雅的种子。

不论是做皇子还是做帝王,赵祯在这位老师面前总是会明显地放松下来,会露出一点难得的开朗,甚至会有一点皮。

“先生,我们今日再逃一回课吧。”

如同范仲淹之于曹娘娘,晏殊之于赵祯,就是让他性格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沉淀下来——风雅、温柔、多情。在这个故事里,晏先生是那个时代文学、艺术与高雅生活与的一个缩影。

必须感谢喻恩泰老师演活了这个人物,台词功底和演技那是真的绝。

后期看到晏先生和韩琦琦老了的时候我都哭了的,实在是觉得舍不得看他们老去。

【喜爱人物top5•苗心禾】

我一直喊她禾苗妹子,后宫的小可爱,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捧清泉,一碗温度刚好的汤,她很清楚自己的选择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奔赴所爱,而且自始至终,没有令她因为各种算计争斗而变得面目可憎。

在宫廷环境中的通透和信任给予是她最宝贵的东西,无论是对赵祯还是对曹娘娘,小禾苗是一个没有什么野心的人,或者说她最大的野心就是自己身边所爱,但她也不是一味的膜拜式的角色,虽然力量微弱,她会直白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虽然不激烈,即使得不到回应,她仍然表达,最明显的还是怀柔悲剧中她的表现。

赵祯身边有偏向事业粉的曹娘娘,偏向女友粉的张贵妃,小禾苗是什么粉呢?或许什么粉也不是,她只是很早就认定要陪着她的六哥,不管怎么样都一直陪着。

好像从来没有哪句直白的台词表现过她的情,可是你就是看得到。

【“狗皇帝”赵祯】

赵祯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

年少的不自由埋下了他控制欲和过分自信的祸根,他理智时是彻彻底底的仁君,冲动时就像个复仇者,急于用情绪化的选择证明他获得的“自由”。

他其实是最明白上位者反倒最不自由的人,却屡次又去试探着想打破那些规则,越到后来这一举动造成的破坏越大,他却仍然还是会做,这也是我常常不愿意谅解他的原因。

我总是喊他“狗皇帝”的原因是,深宫之中,多得是和他相似乃至相同的人,他却很多次都不体谅他们,甚至伤害他们,这是他作为人的自私,当然也是他的悲剧色彩所在。第二个就是有条件的爱了,上位者的爱建立在绝对服从和跪拜的基础上,我会敬重宋仁宗这个帝王,但不会喜欢赵祯这个人。

此外还有我的嫉妒,他身边有那么多我仰慕的人,真的好嫉妒。

狗皇帝凭什么

【怀柔的悲剧】

怀柔的故事本该是大主线,不得不说电视剧换了主线还是有几分遗憾的。

这场悲剧有三个主要推手。

一是赵祯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施恩式的补偿,显示对母家的重视,自以为是的为徽柔好。

二是上面提到的曹皇后的彻底符号化。

三是徽柔生母小禾苗的无力。

这背后是君权夫权父权和男权的传统价值规则,徽柔不管在小说里、电视剧里、史书上都是当时人眼里的疯子公主,作为唯一敢跳起来用血肉之躯去撞比磐石还坚硬的封建框架的人,现世的我们或许会觉得痛快,觉得敬佩,觉得值得夸赞,觉得怜惜,放到当时就只剩一个“惨”字。

这里就可以扯到我喜欢清平乐的另一个大原因:爱情元素不是它主要宣传的东西。(虽然网络上很少看到人提到这点)

怀柔的悲剧不只是一场爱情悲剧,那是对既定命运和传统价值框架的反抗,即使粉身碎骨,我也不能让我的一生就这样被别人安排好,就算窒息,我也要让我的声音传出来。怀吉作为内侍,他的抗争是出于暗线的,舞台中心主要还是一个徽柔,在他们长久的呐喊与反抗之中,有比爱情更复杂的东西。

【一点点献给茂则与张妃】

张妃,不是洗白,自始至终不是特别讨厌,还是那句话,这个故事不能只以感情衡量,即使张妃是女友粉,她也是有自己的特性在的。

虽然她打徽柔那里真的有气到,小宝贝儿那么可爱怎么舍得打!

扯远了,舍友kk的评价很准,张妃是一心扑在官家身上的小女儿形象,她的个人欲望更强,因此显得更有攻击性,当然也因此不讨喜,比起曹娘娘与小禾苗,张妃活得更恣意,她度过的是另一种深宫人生,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们都循规蹈矩畏畏缩缩,我偏爱烈火烹油花团锦簇,我独一无二。或许赵祯也是因为她的叛逆才被她吸引,她敢,她能,而他不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缔造的是一个传奇。

茂则,每个人的小天使,他处在宫廷阶级的底层,但不舔狗。内侍这一角色是没有天下的重担的,但他却可以直接接触到与天下至关重要的人和事,因此他也通透,他也体谅,他可以抱有自己的一份善良和慈悲,这是他的幸运,也是深宫里很多人的幸运。

【告别】

很久没有追历史向的正剧,又被时间本身的无情虐到,被我对历史的无能为力虐到。

晏殊、韩琦、曹娘娘、赵祯、徽柔……所有我喜欢或不那么喜欢的,最终都苍颜白发,最终都归于尘土。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清平乐》称不上完美,但是个好故事。

谢谢陪伴。

*晏殊《采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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