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她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可是她却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她朴实无华,可是她的光芒却闪耀在琐碎的日子里。点亮家地温馨,用她瘦弱的羽翼护佑她的儿女!她是谁?她就是我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她也曾青春靓丽,在时代的大潮中勇敢地博弈。那时候,她是钢铁姑娘对的队长。齐耳的短发,雷厉风行的暴脾气。不服输的性格,响应党的号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实践出真知,挖河筑堤,弘扬不怕苦不怕累地精神。
她也曾意气风发,把五星红旗高高举起。她这个铁姑娘队的排头兵,没有一丝女人的娇气,敢作敢为,在青春的岁月中战天斗地。奏响一首激情澎湃地歌,唱一曲青春无悔。
上完高小的她,(高小~初中)在她的村里算的上才女,那时候农村的女孩子很少有上学的机会。外祖父为乡长,她在家里排行是六千金。孟氏金玲是她的名讳,相貌算不上出众,却也是亭亭玉立清新可人,敏而好学,善良聪慧。
她也曾憧憬爱情的美好,在有梦的年岁,去追逐幸福的归属。她勇敢的冲破陋习,追求新式的婚姻。
在贫瘠的年代,没有聘礼就嫁到邻村的婆家,从乡长之家到新家地一贫如洗。从被呵护的小公主变成劳动地主力军。
说一说她的丈夫,我的父亲。抗美援朝归来的复原军人,玉树临风相貌英俊,才华横溢。(放到现在妥妥的流量冠军小鲜肉一枚)更主要的是文化素养极高,时任成人扫盲班老师。
她也是他的学生,由崇拜到爱慕到追求再到结婚。这需要付出多大地勇气和决心,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农村。人们的思维还很保守封建。而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样的新女性,就是她,“孟金玲”我亲爱的母亲。
她嫁进书香寒门,我的祖父是老中医,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孝子,因为太祖母常年生病,所以日子过得很清贫。
她甘愿在清贫的日子中安贫守道,勤劳孝顺。学习纺花织布,穿线引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早就放下钢铁姑娘地模样,和父亲相濡以沫,持家劳作,侍奉老人,朝暮黄昏。
岁月静好,只到姐姐出生,她升级做了母亲,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她忙碌而快乐,洗衣、做饭、看孩子、挣工分。仿佛全能的她,从来不说累。农家小院被她打理的很温馨。小鸡满院跑,黄狗看家门。三间土坯房,房前屋后种满枣树和香椿,这些都是每年零花钱的资本。
春天赶集卖香椿,困成一把一把相同的斤两,换回来几毛几分。卖不掉的加上几个土鸡蛋,炒上一盘椿芽鸡蛋满屋香喷喷。那时候容易满足,美食就是如此简单。
她用方手绢包起的积蓄,放在木制黑漆的柜子底。简省节约下一点一滴,把精打细算节省在平凡地生活里。
秋天她的枣树挂满红果,打枣的杆子圆长尖细,地上落满绿的枣叶红的大枣,捡枣的姐姐拿着小竹篮一趟趟的捡满、倒下、再提。
粗布织成的口袋,装满扎起。地排车装上横七竖八的口袋,她把姐姐抱上车放到中间坐稳。拉起一车的收获向着收枣的场子走去,换回一些红红绿绿的小额地人民币。
她常说“勤劳”是农民之本,善良的人都有好运。她骨子里是一个很文艺的女人。唱个小曲,哼个小调,最拿手是会唱山东的吕剧《李二嫂改嫁》《小借年》!还有那个时代特有的几首民间小曲,很喜欢教我唱歌,至今我还记得曲调“迎春花儿开,迎春花儿香,迎春女好姑娘,嫁到了王家庄”……
高兴时一边做家务,一边饶有兴趣的给我们谜语!什么床底下劈劈柴打一地名,谜底(难扬斧~南阳府),什么墙头上耕地也打一地名,谜底,(难耕~南京),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白胖子,谜底(花生),什么兄弟七八个,抱着柱子过,猜到是什么了没?这个谜底就是(大蒜)。
她会打算盘,打地非常棒,乘法口诀小九九,噼里啪啦打成一一五五的结局准确无误。还会编草席,麦秸秆编起来的麦秸席,柔软舒适。
麦秸席是夏天院里乘凉的必备。晚饭后一家人坐在院里,月色朦胧,星光淡淡。她会给我和姐姐讲牛郎织女的传说,哪颗星是牛郎挑着一双儿女,哪颗是织女,哪颗是银梭。还有王母娘娘狠心划出阻断她们的天河(银河)。
民间谚语所说的,天河南北盖新棉被,天河调角吃新豆角。这是形容的两个季节的天象。前者是秋末冬初,后者是仲夏时节。
小时候感觉她知道的可真多,会做的也很多,农家妇女会做的活计她都会做,而且做的还很好很棒。
记得印象最深的一幕是这样的!就是夏日的清晨,她扛着锄头走在前面的背影,穿一件对襟的浅色暗格子的上衣,齐耳的短发,利利索索。我也相跟在她的背后一起去地里。她高兴的时候幽默风趣,有时会故意喊错我的名字,我小名叫“卿”而娘则故意叫成谐音“七”,我就会嘟嘟囔囔滴说“是,卿,不是七”,她听完就哈哈大笑,后来才知道是她喜欢那样逗我,也是最温暖甜蜜的宠爱。
每天辛苦的干完农活,回家来再给几个孩子做饭,那个时候烧的是那种大锅头(灶头),都通着土炕,冬天还能有个热炕头。既能做饭还可以取暖,一举两得。当然,如果到了夏天,就会搬到小厢房里去做饭。
饭食里记忆深刻的是她做的手擀面,一个面团,放到案板上,经过一次次的用力擀制,擀成一张又大又薄的面饼,然后切成宽窄适宜的面条,煮熟过凉水。
用长豆角、西葫芦炒熟做卤子,(菜都是自家种的)还有细碎的红萝卜碎,腌咸的椿芽末,蒜泥麻汁,一顿家常美味的凉面条就做得了。可她早就忙的满头大汗,看着孩子们香甜的吃相,她会坐在一边,擦着汗微笑着看着我们吃,一边还会给我们扇着扇子!等孩子们吃完她再吃。(我仿佛又看到她因为出汗而红彤彤的脸庞,)
每逢过年时,尽管那个年代不富裕,她也会竭尽所能给几个孩子每人做身新衣服,那怕是用粗布(自己家放线织成的布)大棉鞋,大棉裤。还有千层底的布鞋呀,天知道要经过多少道的工序。因为白天娘总是忙碌的,所以大都是在深夜里做,在灯下一针一线的缝制,做好会兴奋的叫我或是姐姐起来试穿,娘熬红的双眼,憔悴的容颜,略隐略现的白发,亦会在孩子穿上新衣的那一刻,绽放成欣慰的笑脸。
姐姐比我大七岁,生我时母亲已经三十而立。二姑娘的到来更增加了她的忙碌和疲惫。到我记事开始,她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天天忙的团团转,除了干地里的农活。母亲还搞了个小副业,那就是炸油条去卖,至今还记得她揣面时汗流浃背的样子,我们村地少,人均就几分地,所以很多人都在搞个副业。如做豆腐,炸油条,卖包子!
母亲是一个不服输之人,别人可干得,她也一定能做好。不就是炸油条吗,不会可以去学啊!然后就去邻村的一位老亲戚家里学。然后回来自己摸索着实践,初开始炸的油条根本就不起发,硬邦邦的不软和更谈不上香酥。一家人跟着吃了几天这些试验品。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次和面勾兑醒发。最终终于可以炸出松软酥脆的油条。
其实学会根本就没有干多长时间就有了妹妹,她这门小手艺也就不知不觉的丢下了!
再想吃油条就到了每年的八月十五了,当地有个风俗,“八月十五炸麻糖”(油条的别称)每家每户都做,还有的邻里八家的合伙一起炸。
最有趣的是大娘家的小弟弟因为吃油条太多,撑的直接坐不下了。大爷领着他在街上一圈一圈的去转,小小子腆着大肚子哎吆哎吆小手呼啦着肚皮,很难受的样子!她跟在后面喊着“记住先别让孩子喝水”!场景过去经年,却仿佛就在眼前。(都是贫穷惹的祸)
还有一件关于她的事情,至今记忆犹新。记得那是一年的冬,应该是数九天,大雪纷飞。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乞丐,手里拄着一个木棍子。(那些年经常会看到一些要饭的人)要饭走到我家门口,屋里点着火炉都会觉得很冷,何况在室外风雪中破衣单薄的乞丐!敲着一个铁皮的破碗,嘴里念叨着“大爷大娘给点吃的吧”!
这时候母亲听到了,我家还有养的看家狗,它疯狂的叫嚣着,仿佛跑过去瞬间就能把老乞丐给撕碎。母亲一边怒斥自家的阿黄。一边把老乞丐让到厢房,然后给他端上一碗热乎乎的玉米粥,拿个一个大白馒头给他,(那个时候我家一年也吃不了几次白面馒头)临走时她又把爹爹的旧棉袄找出来,给了老乞丐。
我在一旁直翻白眼,心想她真傻,一个要饭的干嘛对他这样好!她抚摸着我的头说“熊孩子,撇什么嘴,这点东西咱家拿出来对咱们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对这个老乞丐就不一样了,人谁没有落难的时候,一件旧棉袄能让他在这样的冬夜不至于冻死,能让他感觉这个世界还有温暖,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其实我当时真的不能理解,萍水相逢的乞丐也能这样对待,她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个白馒头!
类似这样的事情她经常做,她常常讲的就是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一些人,咱心里舒服!以至于邻居婶子大娘的都说她傻。
她生性善良豁达,乐观积极,她这种源于骨子里的质朴,会影响我一生,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和言传身教的改变。就像周董歌中所唱“听妈妈的话,永远不会走错路……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传承给我的是什么?那就是勤劳善良,吃苦耐劳,什么事情都是扑下身子认真去干。不偷懒不耍滑,不会知难而退,没有瞻前顾后,不拖泥带水,想好的事情就去做。
还有就是责任心,对家庭,对父母,对孩子,对社会。做什么都是任劳任怨,不求回报。更不会怨天尤人,杞人忧天,不賭明天只用真情诠释当下。
我几乎没见过她唉声叹气,永远都是乐呵呵的。即使再累,抹一把汗水,也是满脸的笑容灿烂。
她,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去了解她、回报她、孝顺她,没有给我给她洗一次脚的机会,没有给我敬一杯茶的机会,没有给我为她买一件新衣的机会!便在依旧美丽的年纪去了天堂。把太多的思念和遗憾留给了我,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亦会在想起她的每一刻撞击内心地柔软,无声的哭泣。小时不知父母恩,可在我懂她的时候,她却去到云深不知处,再也不见,再也不见……
但是她留给我的精神食粮,足够我享用一生,我会把她的善良勤奋传承下去,此生向善,做一个有温度有担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