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阵痛(19)

这边莫二凤眼看着两个弟弟莫老三和莫老五先后回来了,昨天一家三口缩到屋里都没敢出屋。莫二凤躲在屋里贴着窗户缝听墙根,只听见二院子那边一会哭类一会笑类,具体说的啥却听不清楚。莫二凤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会贴着窗户听听,一会在床边坐坐,一会走来走去。儿子建国翻着白眼结结巴巴的说:“妈,你,你能不能消停一会,晃来晃去的烦人。”

莫二凤正心焦着呢,建国话音落地,莫二凤就上前要打建国的头,建国年轻人啊,身手多敏捷,身子一晃躲过去了,莫二凤重心不稳到扑倒在建国的床上。王建国看着他妈的狼狈样也不说去扯一把,还喜笑颜开的嘲笑道:“哈哈,这回没打住我吧。”把个莫二凤气的:“小兔崽子,你敢这样给你娘老子说话。老王,你还不管教你儿子。”

老王还是一脚踹不出个屁来,只管坐在那嘿嘿的傻笑,也不接莫二凤的话茬。莫二凤起身走到老王跟前,用手使劲捣了捣老王的头:“榆木疙瘩,要你啥用。”儿子王建国不愿意了:“妈,你咋说话类,你说俺爸有啥用,没有俺爸能有我吗?”莫二凤用手点点儿子,点点老王,数落着:“中,中,看我过一段收拾你们。”

一家三口闹腾了一会,连晚饭都没敢出屋做,早早熄灯就睡了。莫二凤躺在床上跟烙烙饼一样,反过来侧过去的睡不着。莫二凤心里寻思着,这回自己于情于理都占下风,出了门子的闺女住着娘家的房子,还要拆娘家的大门楼,气头上还打了自己的大哥。虽说自己是姐姐,可莫老三和莫老五对大哥是敬重的很,还有老娘也是他们一条战线上的,真不知道明天这两兄弟咋找自己算账呢。

莫二凤思前想后,越想心里越发憷。莫二凤开始算计怎么应付明天的暴风雨:好汉不吃眼前亏,干脆明天来个苦肉计,自己一早负荆请罪,先去去给大哥陪个不是,抬手不打笑脸人,我看他们怎么办。不过这房子肯定是要盖的,我莫二凤想干的事没有干不成的。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就不信磨不过他们。莫二凤想到这,心里就有了定魂针,不一会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莫二凤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莫二凤睡着睡着忽的打了个激灵,翻身坐起来,抬眼朝窗外望去,毒辣辣的阳光从窗棱里射进来,正刺的莫二凤睁不开眼。莫二凤心说不好,赶快,赶快,要行动起来。莫二凤从水缸里往洗脸盆了打了瓢水,胡乱洗了把脸,干脆利落的用干毛巾蹭干了脸上的水珠,挤出一骨碌郁美净人参雪花霜,三下五去二,在脸上揉了揉,拍了拍,对着镜子拢了拢头,这算是梳洗打扮好了。

“建国,建国,”莫二凤喊到。“啥事啊,老娘。”建国从蚊帐里露出头,睡意惺忪的问道。“快去,快去灶屋把那把引火用的几个树枝拿来。”“不去,瞌睡死了,现在拿那干啥。让我老爹拿去。”“孩子乖,老娘使唤不动你了。”莫二凤扭过脸冲着躺在床上没起身的老王喊:“老王,快起,你去拿去。”老王嘴里嘟嘟囔囔的起身下床,去灶屋拿来一小捆干树枝。

“绑上,给我绑上。”莫二凤拍了拍后背。老实巴交的老王迷瞪着问:“啥意思啊,绑着干啥啊,你傻了吧。”王建国在蚊帐里嘿嘿的笑了:“爸,你没有学过廉颇蔺相如的故事啊,我妈今天玩的是负荆请罪啊。”王建国都笑呛了,不禁咳嗽起来。莫二凤嫌弃的看着老王:“一边凉快去。建国,你来弄。”

建国慢腾腾的从蚊帐里钻出来,又从角落里找出来一根麻绳,利利索索的把那捆干树枝结结实实绑在了莫二凤的背上。“松点,松点,你个混球小子,你想勒死我啊。”莫二凤笑着骂道。看着莫二凤这滑稽样,老王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

二院里,大家伙正在堂屋里说话,当莫二凤出乎意料的以这种滑稽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时候,众人都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一时摸不着东西南北,都愣在那了。足足过了一分钟,大家才缓过劲来,先是莫小莉这些孩子们哈哈大笑起来,大人们先是憋着,实在憋不住了,也都笑地前仰后合的。

独莫二凤一脸严肃的来到大哥和莫老太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妈妈,大哥,莫二凤来请罪了。”腾腾腾三个头磕下去,脸上那是泪如雨下啊。众人都被莫二凤这出戏整的一愣一愣的,笑声戛然而止。孩子们方想起来这一段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由得对莫二凤怒目以对。

莫老太看不见啊,就问:“咋回事,这咋回事啊。”莫三爷说:“妈,俺二姐背着材火棍给您老人家请罪来了。”莫老太本来这几天恨莫二凤恨得牙痒痒,一听说莫二凤今天唱了这么一出,老太太是又生气又想笑:“莫二凤,也就你这个泼辣的人能来这么一出。你别给我说,你给你大哥说,看你大哥原谅不原谅你。”

莫二凤一听话音,知道老娘搞定了。连忙哭天抹泪的说:“大哥,我早知道我错了,自从我从边外回来,家里家外,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事不是大哥在为我操心,为我奔波,我鬼迷心窍,不该动手打你,我就是那白眼狼。大哥,你就原谅我吧。”’这莫二凤打小不爱学习,就没去读过书,这说起话来,可不像没文化的。这话该咋说,心里明镜似的。

莫大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菩萨心肠的人,听不得别人说点软话,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妹子。“起来吧,二妹,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一母同袍,还计较啥类。”莫大爷边说便示意莫五爷把莫二凤搀扶起来。莫五爷连忙上去拉二姐莫二凤起来,莫五爷一弯腰,一根树枝正好戳住莫五爷心口,疼的莫五爷哎呀叫了一声。孩子们连忙上前把莫家二姑奶奶莫二凤身上的干树棍解了下来。莫小莉还趁机掐了下莫二凤替爷爷报仇雪恨。莫二凤狠狠瞪了莫小莉一眼,却没敢声张。

莫老太发话了:“莫二凤,你也找个凳子坐吧。趁着老三和老五都在,咱们好好说说你盖房的事情。”“妈,不急,老三和老五刚回来,今天不谈这事,让老三和老五好好陪你说说话,尽尽孝。俺姊妹们也好久不见面了,也唠唠嗑。中不?”莫老太也没有勉强:“中,先不说,今天怎么高兴怎么来。你们家别做饭了,中午都在一起吃饭吧,你们女的陪巧珍一起做饭去吧。我们娘几个说说话。”

莫二凤在这里是来个欲擒故纵,她知道莫老三莫老五这两个大忙人,在家呆不久,先在时间上耗着他俩,耗到最后,谁先提这事谁就先输了一半。莫家二姑奶奶莫二凤不仅是个戏精还是个人精。不过晚年的凄清也证明这样的人是没福报的,当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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