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序 一阁 一书生

1

早起,整个南昌城还在一片静默中。

大街空旷寂寥,天空蔚蓝洁净,偶有几朵淡云飘过。

单车转地铁转公交,终达神往已久的文化圣地——滕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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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地的痴迷,更多的是源自学生年代学的课文——《滕王阁序》。

文字优美,文彩飞扬,大量运用排比和对仗,极尽华丽、夸张之词,把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对称美和音韵美发挥得淋漓尽致,给人以强烈的感染力。

在加上这篇名序的作者王勃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便有如此才华,从而让我更加膜拜神往。

我来登楼,不如说来寻文和人……

2

仰望长天,蓝天白云间,滕王阁如此高大巍峨,令人叹为观止,也是我始料未及。

走进滕王阁,树木葱郁,小道迂回曲折。

信步密荫丛间,微风过处,舒爽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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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一楼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汉白玉雕屏,画面上波涛汹涌。

在浪花中驶着一叶扁舟,船头站着一位气度不凡、身着古装的男子,这就是写下千古绝唱《滕王阁序》的王勃。

漫步五楼明层的回廊,极目眺望,江水苍茫,西山叠翠,南浦飞云,章江晓渡,山水之美,尽收眼底。

江畔高楼林立,大桥如虹,间或有如织的公路,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不经意间,一艘红色的画舫慢悠悠地驶过了八一大桥。

登上高阁,放眼东望,古城南昌尽收眼底。

其鳞次栉比的高楼,车水马龙的街道,绿阴如盖的林带,向游人表明,这座古老的城市正焕发着蓬勃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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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望去,远处,西山如黛;脚下,赣江忙碌。

江面上,舟楫穿梭,鹜鸟翻飞;洒在江面上的夕阳,波光鳞鳞,黄金万点。

登上阁楼最高一层,向下望去,偌大的赣江已成一条白色的飘带了。

真如谢朓《晚登三山还望景邑》中诗云:“澄江净如练。”

此情此景,好不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然而,滕王阁吸引人的不仅有如画的景色,还有那深厚的渊源文化。

3

过去,捧读《滕王阁序》,只赞叹王勃那生花妙笔。

如今登上滕王阁,思绪则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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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五楼外面,极目远眺,畅想当年——

滕王阁在一个阴雨霏霏的傍晚,迎来了神情忧郁的大唐才子王勃。

他背着简易的行囊,缓缓地行走在通往江南的崎岖蜿蜒的古道上。

沿途的湖光山色让他淡泊的心绪变得透亮,洗尽京城的风尘,避开人生路途的磨难,来到这人杰地灵的洪都新府南昌郡,和这滕王阁不期而遇。

各地的文人墨客,迁客骚人,都汇聚于此,好不热闹;

江水悠悠,白云千载,滕王阁里高朋满座。

阎都督意气风发的坐于这阁楼之上,四周簇拥着各色官吏。

眼见天下英才俱在此地,不竟春风满面,兴致盎然。

文人雅士聚会,岂少得了诗文助兴?

各路英豪登台大抒其才,磨砚展纸,挥毫泼墨,诗赋俱备,争奇斗艳。

风流滕王阁,碧瓦溢彩,成千古绝境。

王勃坐于阁楼东南一隅,本一介书生,人微言轻,落魄不得志,但看到如此胜景,早已技痒难耐,三杯酒着肚,已是微醺,一瞬间忽而悲从心来,心中郁结,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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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起身旁的毛笔挥毫写下如许文字:“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当然,还有那篇传送后世的千古名篇——《滕王阁序》!

暮色霭霭,风平浪静,王勃凄然站起,望着滕王阁,心中千言万语向谁诉说?

他潸然泪下,心中默默向滕王阁告别。

随之,他踉踉跄跄奔向驿馆,提了行囊,带着一颗失落的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4

阎都督原想以王勃之文反衬女婿华章,来个水涨船高。

想不到文章诵读,群贤惊,皆赞才子。

阎都督也欣喜不已:“奇才!奇文!永传千古。”

并将序文刻碑置楼内厅堂。

我为王勃的竞争意识喝彩,自信自强,鱼跃龙门。

我为阎都督的启贤举才而唤呼!

倘若他一拂嫉能之衣袖,王勃美文可不就胎死腹中?

在那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世道里,阎都督的大丈夫度量,实在是难能可贵。

古人之神采,岂是三言两语道得清?

多年之后,当时宴会的盛景或许无处寻觅,但已经不重要,我们只记得阴雨霏霏的傍晚,从古道而来的那一介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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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序以阁名,阁以序传。

清代诗人尚鎔说:“倘非子安序,此阁成荒陬!”

如今站立在滕王阁上,尽管也能像王勃当年那样看赣水奔流,观江洲芳草,听绵绵春雨,迎萧瑟秋风,然而缺乏那种“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的高远与深邃。

在其四周,几乎被水泥森林包围了,东面、南面和北面都是几十层高的五光十色的大厦,隔着赣江的西面则是新崛起的红谷滩新城。

在现代化的进行曲中,滕王阁变得越来越矮小了,变得越来越逼仄了。在这里,已看不见了南浦飞云,看不见了西山积翠,看不见了徐亭烟树,看不见了东湖夜月,也看不见大地与长天的交汇了。

滕王阁经过了歌舞升平的兴盛年代,也曾遭遇战火而毁于一旦。

而今,在历经29次修复之后,赣江之滨的滕王阁得以重现人间,伴着江南迷茫的烟雨仍旧日以继夜地翘首以待,等待那位从风雨中匆匆而去的大唐才子王勃归来。

滕王阁,人们期盼着你重现昔日的人文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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