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似乎是很久远的时光了。但每每想起,依旧记忆鲜活,反复就像昨天,欢声笑语还回荡在耳际。
1、念念不忘故乡水
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出生在祖国西南部一个极不起眼小县城边陲的村落里。幼时,父母靠打渔为生计,日子过得很是清贫,但我觉得满足并快乐。
大概5、6岁的时候,我清晨偶尔会跟父亲‘出海’,母亲则比我们起得更早去卖头一天捕来的胜利品了。爸爸手持手臂般粗而长的竹杆一下下的伸到水底向异龙湖中驶去,两头尖的小木船就这样轻飘飘的荡在水中,我通常坐在朝湖那面的尖角上,此时,朝阳的脸正挤过山头涨得红彤彤的很好看,天空是淡淡的蓝,温柔的风轻拂起我的齐肩发,水底有柔柔的水草从软软的泥土生出来,两边的芦苇、草芽树一拨一拨的退去,我的两只小腿在清凉水里左右晃动,小脚像两条欢快的鱼,不时有飞鸟从头顶上方穿过。
爸爸划到一处半浅水区,从水葫芦的上方用他的大竹罩又轻又快的罩下去,运气好的话可以罩到两三条鳝鱼及一些小鱼小虾还有几只蜻蜓蛹,爸爸换了一个个的地方一次次的重复相同的动作,他的眼里写着坚定与知足。而我会抓起桶里的鳝鱼让它从我握着的小掌里滑落,冰凉而黏腻的触感,让我觉得奇怪而好玩。我也会拿着爸爸给我的小网兜捞草边或水葫芦叶下的螺狮,它们张着黄嘴巴伸着几根小黄须在吃草叶,很贪吃可爱的样子。
盛夏,会有大片大片荷,叶与花交辉相映,妈妈会在木船的一头拨开阻碍船只的荷,爸爸则在船中撑着竹杆向前划,而我就在船尾静坐着赏花。粉红或白的花,有的像含羞的少女含苞欲放,有的像静默的仙子刚从水中浮现,有的像奔放的舞女盛放着自己的美。荷叶像一个个大圆盘,或深绿或浅绿,还有初初成形的莲蓬,衬着荷花,美得极致。即使正午的太阳火辣,在荷花丛里的我们依旧清凉,渴了直接掬一捧湖水送到嘴边,甘甜甘甜的。荷叶下的螺狮总是又多又大,叫人好不欢喜。有时,会在荷丛忽逢三爷爷家,三爷爷可是经验丰富打渔的好手,做事又快又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比爸爸厉害很多。大家聚到一起有说有笑的,脸上的笑容就像夕阳盈盈洒落在湖面上的光一样。
很多个夜晚,都是奶奶哄我入睡,爸妈几乎每晚都要提着煤油灯去罩鱼,捞螺狮,经常深夜两三点回来。有时候会有意外收获,比如牛蛙、田鸡、小野鸭。我经常能喝到妈妈煮的鲫鱼汤,特意炖给我的小泥鳅,爸爸炒的鳝鱼、田螺别有风味,还有油炸鳝鱼骨。
雨季,爸妈并不需要去海里打渔,但反而更忙了,他们用四个圈的小铁架,分别插上四根竹杆,竹底拴上一块四方形的网,小铁架上再绑一根固定整个架子的支杆,套上麻绳做的拉手,在流经湖里的小河边挖一个可以放支杆的小坑,把架子沉入河底两三分钟就可以拉一次,鱼会逆水而上,每网都有几条白肚皮活蹦乱跳的鱼,或大或小,草鱼、鲫鱼、鲤鱼为多,泥鳅、江鳅为少,我穿着小水鞋在河边踱来踱去,看河两岸大人们们谁捕的鱼多,谁捕的鱼大。妈妈说:“她们小时候鱼更多,外公捞鱼捞到手酸,但一担子鱼却换不了多少米,经常有上顿没下顿的,能顿顿吃上大米饭的得数大户人家了。”我似懂非懂的理解了生活的艰辛。
爸妈会换着捕鱼,妈妈会做好饭给爸爸送去,我也要执意跟着去和爸爸一起吃饭,看着活泼的鱼儿吃饭似乎更香。有时大舅二舅也会来帮三爷爷换班,他们会给我带几个莲蓬,总喜欢摸我的头逗我开心。我剥着一颗颗翠绿的莲子吃,把绿壳丢进水里,弄掉了几颗没剥的,着急了就伸手去抓,结果一不小心就一头扎进了泥里,大人们硬是吓愣了,留我一人在蹬着双脚不停挣扎,还好靠水的浮力让我浮起来,拼了吃奶的力手脚并用才爬上了岸,这时爸妈才跑过来抱起我看哪里受伤了,我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妈妈只好把我先背回家。后来妈说当时我的小样子很滑稽,让人哭笑不得,脸上身上全是泥,只露着两只咕噜咕噜转的大眼睛和一排小白牙。
故乡的水,轻轻柔柔,如同习习晚风,带有触感的温度缓缓吹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