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活着,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坚守,还是放手,也同样是个问题。爱谁,又要嫁给谁,本是千古以来一道难解的选择题,没有确定的答案。坚持爱情下嫁薛平贵,让王宝钏一个人寒窑苦等了十三年,被迫选择物质嫁给马文才,祝英台的婚礼在序幕刚刚拉开变戛然而止。
少平和晓霞在犹豫,现实中的年轻人也在徘徊。
和钱结婚,就的忍受肉体和灵魂撕裂的痛楚,接受侯门的家规,无条件的忍耐财大气粗的颐指气使,把自己变成一具没有自由灵魂的行尸走肉,日日独守空房,夜夜孤枕难眠。咽下凄苦的泪水,挤出雍容的笑容,整日里面对着一尘不染的家具发呆,或者在麻将声中把岁月消磨。
和爱拥抱,就的一辈子为了才米油盐奔忙,买房子的用钱,装修的用钱,结婚的用钱,生孩子的用钱,老人病了的用钱,孩子上学的用钱,天天早出晚归,浑身酸痛床上一躺,连亲热的心都没了。那真是起的比鸡还早,睡的比狗还晚,干的比牛还累,吃的比猪还差。早早的在洗碗池里磨灭了玉指的丰润,早早的风雨里消退了脸上的红颜。忙乎了一辈子,收获呢,四个字,一身臭汗。然后再让自己的“穷二代”重复放羊赚钱娶媳妇的轮回。
人世的困惑,便是作家的课题。
大侠金庸先生是勇敢的,他让一无所有的张无忌带着赵敏公主去了荒芜人烟的冰火岛,如何生活,他用江湖的狡猾回避了。浪漫的琼瑶女士更勇敢,她让不止一个灰姑娘和王子幸福的结合了,却让整整一代年轻女性在幻想里蹉跎了青春岁月。
理性的路遥先生看清了这其中的问题,作为作家,他的精神家园是完美主义的,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作家,他又不得不要有更多现实主义的思考。艺术之所以高于生活,就在于生活可以五花八门的形式尽情的展现自己,而艺术,却得在形形色色的生活形态中提炼出共同的规律,作为参照,指导人们的行动。要展现真实的现实,也要传递对未来的希望和信念,希望要合理,信念要可信。
出于作家的责任,他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作出示范,出于唯美,又不愿这勇敢的探索,在读者善良的期待眼神里走入绝境,尽管人们心里明白,这希望虽然美好,但又是多么脆弱。
顾城诗《感觉》,用“一个鲜红,一个淡绿”两个孩子形象,寄托了那个灰色年代的希望。少平和晓霞,又何尝不是小说里的鲜艳,抹去了这两笔色彩,世界将是一片灰色沉寂。这不符合时代的现实,也不是人们对未来的信念。
散文家余秋雨先生信奉在面对生命的重大主题时,一篇文章,只有构建出了“两难”的情境才够味儿。可人类在真正面对两难时,体验到的却更多的是生命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