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镇(一)雾霭第一章

第一章    宿命


喜娅的命是捡回来的,镇上的人都这么说。

喜娅出生那年,差点被送走,因为,她又是个女孩。和八九十年代大多数中国传统乡镇的情形一样,计划生育,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喜娅之前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姐姐喜媖,家族不允许再出现一个女娃,喜娅的母亲,在苏醒后听闻自己的孩子要被“处理掉”一时激动便大出血去世了。也许是母亲的命换来了喜娅的未来,之后,她便“被活”了下来。

喜娅的父亲是个寡言少语的男人,他自己知道,他懦弱,抵不住家族的压力,没有全力保留自己的孩子,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于是,这个“没人要的小孩”的舆论下长大了。她没什么朋友,镇上的小孩从来不愿意和她玩,唯一的姐姐觉得是她害死母亲,连累自己从小没妈妈。她唯一的朋友兼亲人,是她的外婆——澜姨,镇上的人都这么叫。她15岁生下女儿喜娘,35岁当了外婆,37岁那年,她抱起刚出生的喜娅,对着喜家淡淡说了句:这孩子,以后跟我了。她看上去依然很年轻,满头青丝,脸上看不到岁月刻画的痕迹,身穿墨绿锦缎小棉袄,说话时没有表情,在场却没人吭声了,连同孩子的父亲也一同沉默。澜姨似乎在小镇上很有传奇色彩的女人,至少,喜娅站在外婆家门口没人敢向她扔石头。

喜娅8岁那年便搬来随澜姨同住,和自己家仅隔了一座福桥,她给父亲留下一句话:姐姐有你,我有澜姨,以后只有她是我的亲人。小小的孩子竟说出这样的话,父亲没有挽留,他心里觉得,这个孩子出生开始就该有她自己的命运。

澜姨教她读书认字,将自己的衣服改成喜娅能穿的孩童服,给她扎美丽的麻花辫。喜娅和其他人一样叫她澜姨,从不叫外婆,因为她觉得这个女人就该这么年轻。她是个精致却并不富裕的女人,不过,这个不知名的小镇,大都不富裕。澜姨的经济来源就是给别人做衣服,小小的堂屋当做门店了,小镇上关于衣服的事,大家都会来找她。喜娅总喜欢看着澜姨坐在窗边缝缝补补,很恬静的样子,母亲应该也是这样吧。喜娅经常问起母亲的事,澜姨总是笑着说:你和她很像。她从来不曾像父亲那样,每每提及母亲都会用那种绝望有极尽愤恨的眼神看着她。也许喜娅太像母亲了,像到,连父亲都不忍再见到她。

外公呢?问过一次,澜姨淡淡的说:死了。之后,喜娅再也不问了,年幼的她对这个人物关系没有太大可想像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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