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局

今早一睁眼,快八岁的儿子突然问我:“妈妈,什么是格局?”我一愣,然后笑了:“你先说说你的理解!”儿子说:“上次听那谁妈妈说别人格局不大格局小,而董卿阿姨跪下听许渊冲爷爷讲话时,您却说董卿阿姨是个有格局的人!所以我想,格局应该是品格高尚的意思吧?!”我摸了摸儿子的头,笑了。

格,就是指人格;局,就是指气度和胸怀。

儿子口中的“那谁”,是他的一个同班同学,是班里生活习惯和学习成绩常惹老师头痛的那类孩子。

孩子们在一起上学,一年级过去了,家长们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暑假里在游泳班大家相遇了,学到最后两天就只有他俩了。我们家长在接送孩子的时候聊了四次,之后就没了交集。今年开学初,有人通过班级家长群要加我微信,一看正是这个家长。出于礼貌,我便点了接受。

她提出,你家孩子是班长,又那么优秀。我事业忙帮我带带孩子吧!让他向你家孩子看齐,像你家孩子一样优秀。儿子一听有伙伴了,兴奋得当即蹦了起来。她立刻就说,好,就这么定了,孩子就交给你们了,说完便快步入车扬长而去。我这才想起我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有,意识到下午放学接送孩子的事就是我的了。

下午放学我接到儿子和那个同学,之后就带着他俩在等班车。下雨天班车晚点了,这时那孩子说:“阿姨,你家没车呀?”我说:“没有!”他说:“都没有凯迪拉克吗?”我说:“没有!”他又说:“那你为什么不买呢?”我说:“我没有钱。”他说:“那我们怎么回你家呢?”儿子说:“快,班车来啦!”他说:“我们打的不好吗?”我说:“我没有钱!”他摊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说:“唉唉唉——那好吧!”极不情愿地跟着我们上了班车。路上,那孩子说自己一天都没有吃饭了,肚子好饿。于是回到家第一盆面条我和儿子商量给了他吃,儿子吃的第二碗。辅导督促孩子们完成了家庭作业。晚上10:30,那孩子的爸妈来了,从他们口中得知那孩子早、午饭都吃得很好,那么显然那孩子是撒谎了。在11:20他们带着孩子离去。

第二天,依然下着雨。我到学校门口的商店里给那孩子买了一件雨衣,带着他俩在等班车,那孩子说:“嗯,烤红薯的味道好好闻!”儿子看了我一眼,我给了他十元钱,让他自己去买。不一会儿,儿子拿着一个大大长长的烤红薯,高兴地飞奔过来。一人一半!儿子吃得挺开心,那孩子却只吃了一口就把烤红薯丢到一旁的树坑里。我望着树坑里那半块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再望望那孩子。那孩子一脸无辜地说:“黏糊糊,太难吃了!”我让儿子捡回来,我自己把它吃了。那孩子很不耐烦地转悠来转悠去,双手在一辆崭新的白色轿车前划来划去。我告诉他不可以在人家车上划,他却猛地扭头恶狠狠地冲我说:“划划又咋了,不就是赔钱嘛!我家多的是钱!”我被噎住了。晚上10:25那孩子的父母来了,带来两根排骨,十二只虾,两个火龙果,两块面包,说明天你做给孩子们吃。11:00多离去。

第三天中午,我接到儿子时,发现那个孩子跟在儿子的后面。说好只接下午,中午也来?哦,算了,接吧!一回到家,由于事先没做那孩子的饭,我们的土豆块他说看了都恶心想吐,让我给他做其他饭。我就拿出了面包一个一个,切了一个火龙果,俩孩子一人一半,先吃点垫吧垫吧。我忙活面擀面做了棋花面,洗菜切菜炒哨子,烙了一个厚厚大大的锅盔。那孩子吃了两片半锅盔一大碗棋花面,说为什么水果只有我妈妈买的一种,你都没钱多买几种吗?

下午接到时,却与儿子因会不会下围棋而发生一点小口角,抬手就打了儿子两拳。儿子想还手被我用目光制止。儿子气愤不已,就扭头说了句什么,(我当时没听见,在追赶的过程中问儿子才知道,儿子说:你打我,就别跟着我妈了。)那孩子竟径自撒腿反向狂奔而去,任我破了嗓子在后追喊。向西、再向南、再向东、到了一个死胡同,一路跑经过了多个路口,让人胆战心惊,后怕之极。我追到死胡同,发现他蹲在一个角落里。我走上前叫了他几声,他不看我并撅着嘴把头扭向另一边。我叫过在后气喘嘘嘘跟上来的儿子,责令儿子向他诚挚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你忘了吧,咱们还是好朋友。”我问他:“这样行了吗?”他还是不说话,也不看我们。我问:“刚才你俩谁动手打人了?”儿子张嘴要说话,我说:“你不要说话,让他说。”那孩子才小声回答:“我。我打班长了。”我问:“那么班长打你了吗?”他抬起了头:“没有。但他说让我别跟着你了。”儿子立刻又说:“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了。起来,跟我们回家。”那孩子说:“不,我要回我家。”我说:“你应该把你妈妈买的火龙果、面包、排骨和虾吃了再回吧!”他噌地一下子就站起来,跟着我们走了。回到家,吃饭时那孩子说排骨和虾是他妈妈买的,自己要多吃,我便使眼色让儿子只吃两块排骨两只虾,其余的都给那孩子,儿子照办了。饭后,火龙果还是一人一半。两个火龙果算是完成了任务。作业完了,饭吃了。那孩子的爸妈还没有来,我只好安排孩子们洗了脸、脚,进了被窝,就在孩子们刚睡着不久,那孩子被急匆匆赶来的爸爸接走了,我看表22:50。

第四天放学时大门口碰到了那孩子的妈妈,她说:“亲爱的,今天我回来的早,我来接孩子。你看看我这身衣服漂亮吗?还有鞋子?刚买的!”我说:“很好很漂亮!”接到孩子们后,她执意要老公用自家的凯迪拉克送送我们。车上,那孩子把脚伸向副驾驶的妈妈,让妈妈给他穿鞋。我家儿子竟多嘴道:“哎呀,你看你像少爷一样,还让阿姨给你穿鞋!”我慌忙用眼色制止儿子。儿子不说话了。那孩子说:“妈妈,我要当少爷。”他妈妈扭过头,双手捧了一下他的脸蛋说:“好,宝贝!妈妈努力挣钱,让我宝宝当少爷!来,宝贝,妈妈亲一个!”说完,嘻嘻地热吻了一下自己的孩子!儿子看了一下我,我也看了一下儿子,我们都没有说话。这一晚,儿子早早就写完了作业,并一起下了围棋,进行了课外阅读,听了英语。我长长舒了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五天,我又接到了那孩子。回到家,写作业时他一刻不停地东张西望、手脚发声、连哼带唱。我说:“学习时不能那么吵,要认真安静!”这时候那孩子回了我一句,任谁也想不到。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喊道:“你嫌吵你屋里待着去!”并且一连说了两遍,一遍比一遍声高!我愕然了,也语塞了!后来他又追到房间说:“哎,你说班长会做饭,让他给我做鸡蛋糕,要三个。”我,照做了。然后他又说:“没饱,你再给我做棋花面。要像那天一样好吃!”我,依然照办了。晚上10:45,那孩子的父母终于出现了,没有空手,还带来了六个香蕉。我以为他们会带着孩子马上走,没想到两口子一屁股坐下就没有起来的意思。更可笑的是他们竟用儿子的围棋,旁若无人地下起了五子棋!全然不顾一旁哈欠连天的我一再揉着发疼的脖子。后来又侃起了大山,说谁谁格局不大,某某格局不高,他她格局小等等。说儿子进铁小花了几万,逢年过节打点老师花了多少多少,还说自己努力赚钱是为了将来把儿子送出国留学。那孩子的父母都是80后,没有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视金如命,做着什么减肥产品,月入九万多。不是财大气粗类的,而属于显摆型的。孩子在我这里的一切表现、开支,孩子被老师在群里点名、批评,回来不问一句不说一声,只顾忙着晒自己一块腕表十一万,日本等等外国游、一个晚上签单一两万、一个加盟四万八、家里停电上豪华酒店.......可能就此,我的孩子记住了“格局”这个词。11:25,他们走了,我感觉我快疯了!心里堵得像压了一块大石头,甚至有了生病难受的感觉。

一周来,儿子明显心不在焉,不听话,考试成绩前所未有的从双百跌到了86,95.5,拓展阅读、听英语听故事小说、早睡早起都化成了泡影。我火冒三丈,满腹怒气无处撒。一周来,饭菜水果、接送上学、劳心费神、辅导作业、雨衣零食,我没有收他一分钱,却失去了太多太多。我虽仁慈,但有底线;我虽拮据,仍有傲骨!钱,也有不好使的时候;格局,也有不配谈的人。

功名利禄、财大气粗并不等于格局宽广,披一款昂贵的皮囊、持一张数字惊人银行卡并不是格局高大。着眼实际,自在平和,心胸宽广,体谅他人才是真正的格局!

中国人在建筑上是讲究大格局的。门楣要高,屋宇要广,庭院要深,然后,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其实,这也是每一个人喜欢的人心的格局。

格局,是一种气度,是一种情怀,是心灵里山高水阔,是精神深处天地澄明。格局,是一种容纳,一种尊重,胸怀里要盛有世界,心底里能装下他人。太自私的人,没有格局;太无情的人,没有格局;利欲熏心、追逐权力的人没有格局;一个内心被钱权诱惑和迷乱的人,也不会有格局,更不配谈格局。因为他曲解了格局的真实意义。

真正的格局,只生长在恬淡的心境里。犹如一棵长在旷野的树,有风婉约地吹,有云含情地绕。花香偷眼,流水迷离,但它依旧是一棵树。坚守在旷野里,四野疏阔,八风不动。 

格,是门槛;局,是限制。只有可以迈上门槛的人才会不受限制地进入来谈格局。反之,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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