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天使

第 21 章   谈判桌上的较量

江城之东，万祥公司。冷万祥在董事长室听冷见明汇报泄露事故处理进展。

“这些‘刁民’要求很高，他们……”

“意料之中”冷万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与他们打了多年的交道，我了解他们！”

“环保局要来人了……”

“什么?!”冷万祥睁圆了眼睛，看着冷见明，好像他是个怪物。

“他们举报了公司……”

“婊子养的！”冷万祥“嚯”地站起来，把文件猛地砸在办公桌上。尽管，他已经预料到这些老对手会在节骨眼上捅他一刀。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手出手如此之快。

冷见明吓了一跳，他知道冷万祥最害怕与衙门里的人打交道。

“什么时候来？”董事长平静了些。冷见明看见他拿文件的手仍旧抖个不停。文件差点就要掉下来了。

“九点钟！还有农民代表……”

“快去准备！啰嗦什么！”冷万祥大吼了一声。整个董事长室都在抖动。

冷见明像狗一样夹着尾巴溜出了董事长室。二十年来，在这里，他可没有少受气。辞职的冲动少说有一百次。独断专横的冷万祥的确很难伺候。可是，他居然跟了他二十年。唯一让他有点留恋的就是在冷董面前，他是孙子；在工人面前，他是老爷。

九点整。万祥公司行政楼二楼会议室烟雾缭绕，令人窒息。蔡小宝与环保局的两名办事员坐在长方形会议桌的上方。左边坐着三个农民代表。右边坐着万祥公司的三名代表：行政副总冷见明、生产总经理冷贺明及保卫科科长曹朋飞。

“接到群……众举……举报，市……市委很……很重视，万……万祥公……公司必……必须满……满足他……他们的赔偿……要……要求！”蔡小宝结结巴巴地发了言，也算是一个开场白。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发言，每次发言都结结巴巴好半天。但是，令他们惊讶万分的是蔡小宝在女人面前，尤其是漂亮女人，脏话成章，从不结巴。有好事者说：“那是熟能生巧！”不过，他们还知道蔡小宝还有个外号：蔡衙内。据说，第一个叫他蔡衙内的是黎正阳。正儿八经的黎科长最看不起歪瓜裂枣的蔡小宝，所以就给他一个外号。他的本意是想嘲讽他，蔑视他。可是，蔡小宝一听这个外号就喜欢得不得了。从那时起，他对黎正阳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一定按黎主任的要求办！”冷见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与蔡衙内打交道了。蔡小宝需要什么，他心知肚明。说完，冷见明从一包软中华中抽出几支烟，毕恭毕敬地递给坐在上方的三名市委代表，然后把剩下的三支丢给对面的三位菜农。随后，会议室里又腾起团团烟雾。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市委支持你们！”环保局副科长张建行看了看三位菜农，又看了看冷见明们。

“狗日的万祥公司坑了我们二十年！我们整天闻臭味！菜也被弄死了不少！”

“至少每家一万元！”

“对！每家一万元!要不，我们去省委！”

三个农民义愤填膺，一唱一和。对冷见明来说，真是字字戳心。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与他们打了二十年交道，冷见明知道这些“刁民”说干就干，不顾后果。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事闹大对谁都不好！”环保局科员李粒谷见势头不对就打了个圆场。

“我是农民！我怕谁！”李二苟拍着桌子。这次他家最惨：五亩菜地，四亩菜苗都死光了。

“走！上省政府！谈个鸡巴！”古国强腾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曹朋飞见势不妙赶紧起身，拦住了他。

“对……对……”蔡衙内觉得自己要表个态，要不真闹到省里，大家面上都无光。

“公司怎么说？”张建行朝冷见明丢了个眼色。

“一万元太多！要与董事长商量。”冷见明绝对领会了张科长的意思：暂时稳住菜农。但是，冷见明必须考虑另一个现实问题：董事长的态度。如果自己自作主张承诺每家一万，到时候冷万祥只赔五千。那么剩下的钱都得自己掏腰包。他与冷董打了二十年交道，他太了解冷万祥了。

“商量个鸡巴！”李二苟很焦躁地站起来，准备朝外走。

“去省委！去省委！”古国强也嚷道。他拉着李二苟就走。

“等等！各位兄弟！”冷贺明见情况不妙，连忙起身陪着笑脸，拉着两人的胳膊。这次泄露事故的原因，一方面是生产设备老化，但更重要的是冷贺明的不作为。管道开裂，工人多次反映过。生产调度会上，他多次表态要整修。但是，两个月来设备检修一直没有落实。事故发生当天，冷贺明正在郊外钓鱼，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事态扩大。事故第二天，他照例被冷万祥骂得狗血喷头。并且，冷万祥扬言要开除他。今天，在谈判桌上他想将功折罪。

“冷董在不在？来表个态！”张建行急忙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万祥公司捅的炉子不小，要是闹到省政府，环保局那可真是吃不了，兜不起。

“不在！开会去了！”冷见明说了一半假话。听说环保局和菜农代表要来公司，冷万祥向冷见明简单交代了一下就离开了公司。冷见明说他去开会纯属鬼话。每次与周边农民发生纠纷，冷见明总是先扮演炮灰角色。一番艰苦谈判后，受害者情绪稳定。冷万祥很见机地出现在董事长室，听冷见明汇报情况。然后，他会毫不留情地把冷见明臭骂一顿。当然，千辛万苦谈好的赔偿方案顺理成章地泡了汤。然后，冷万祥会提出更低的赔偿标准。这就是冷万祥的套路。很深。对冷董的套路，冷见明当然很了解，他也有应对之策：凡事自己不表态，就把皮球踢给冷董。

“打……打个电……电话！快……快点！”

‘不知打不打得通？“每到关键时刻，冷万祥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占线。这让冷见明吃了不少苦头。冷见明犹犹豫豫地打过去。还好，手机通了，更幸运的是冷万祥接了电话。冷见明简单地汇报了情况，并且，打开了手机的免提功能。他想让在座的每一位都能听见冷董的指示。他得提防冷董反水。

“同意每家一万元！”会议室里静得很，只有冷董的声音在会议室里荡来荡去。

其他人都舒了一口气。只有公司的三位代表依然心事重重。冷董肯定会反水。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

“走！不按今天谈的标准赔，我们去省委！”说完，李二苟拿出一支笔。“这就是证据！”

“录音笔！”市委代表和公司代表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对！录音笔！我们了解狗万祥！”

说完，他们就拉门而去。会议室里依旧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