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春风吹,玉兰今又开。
每到春天,我就等待着玉兰花开,就像等待一个年年不变的约定。人会分开,各自天涯,而花们却从不失约,年年随时节花开,带给人深深的惊喜。岁岁年年,花开似依旧,花下人非昨。
校园里有十几株高大的玉兰树,疏疏落落栽种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一树树玉兰,高大挺拔,春日繁花炫目,夏日绿叶蓊郁,秋日黄绿交错,冬日枝干萧疏,满树花芽。四季流转,风光无限。
这些玉兰树,我把它们看得很熟了,世上没有一片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一棵相同的树,一花一世界,一树一精彩。
春风吹起,玉兰花开,同为玉兰花,花开亦不同。
粉玉兰初绽
寒风料峭,春才刚起头儿,粉玉兰打了头阵,最先开放。这粉玉兰树型最为高大,主干笔直粗壮,丛枝扶疏伸展,然而花却是最小的。小小的粉玉兰,一星两点,在枝头咧开嘴,羞答答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自有一番袅娜风流之韵。花色淡淡的,浅浅的,靠近花托的部分有一抹深深的粉,然后那粉色晕开来,渐渐淡去,如烟似雾。
粉玉兰开得寂寞,花儿小,花色淡,很少有人关注。开花时,树上很多黑色的枯果依旧沧桑地挂着,兼以寒风拂面,常常让人怀疑,这是春天吗,这是玉兰花吗?在人们的心中,在白玉兰和紫玉兰面前,粉玉兰仿佛只是一道餐前甜点,实在不能给人留下太多的回味。
其实,细细看时,你会发现,再不起眼的花都有它的精彩。粉玉兰小巧玲珑,浅浅淡淡的一抹粉,是恰到好处的装点。粉玉兰花瓣微卷,几片舒展开来,远望倒像树上缀着的一朵朵精巧的蝴蝶结。那花儿倒不似白玉兰和紫玉兰一样,朵朵向上,反而朝下沉默地低着头,深情地注视着脚下的大地。
粉玉兰开得早,也谢得早,不过四五天的功夫,满树白花时,花便匆匆地辞树而去了。一片两片,悠悠然,轻盈地旋下来,树下,草丛中,落满了淡白偏粉的花瓣,像柔柔的光洁的羽毛。
粉玉兰拉开了玉兰绽放的序幕,白玉兰紫玉兰要登场了,那又是怎样的绚烂。
白玉兰盛放
粉玉兰扑簌簌地凋落时,白玉兰登场了。一个个花芽,裂开毛绒绒的大嘴,落出浅淡的一抹轻绿,淡雅朴质。终于,白玉兰再也无法忍受穿了一冬的厚厚的绒衣,换上了一身素白的春装。白莲出水了,每每看着白玉兰挺立枝头,便觉得那是一朵朵开在树上的白莲。
白玉兰花朵硕大,洁白狭长的花瓣袅娜向上,呈酒杯状傲立枝头。每一朵花都喜欢仰望天空,或许,它们就是洁白的闲云飘落于此,蓝天是它们永远的守望。
一朵两朵,终于满树绽放,没有绿叶,只有满满的白色花朵,开得那么深沉而纯粹。不需要陪衬,自己就是主角。阳光下,玉兰树熠熠生辉,阴雨天,白玉兰依旧闪亮,自带光茫,哪怕是在夜晚,它依然光彩照人。
美,就是一种本色,朴素之极,绚烂之至,白玉兰,只因在花丛中多看了你一眼,至今难忘你灿烂的容颜。寂寞悄然开,冰肌玉颜展,白玉兰,是开在树上的出水俏芙蓉。
紫玉兰绚烂
紫玉兰又称木兰花或辛夷花,名字就有些与众不同。与高大的粉玉兰和白玉兰相比,紫玉兰树型娇小玲珑,丛生如伞状,她是树中的美女子。
紫玉兰开得最晚,春风敲了几次门,她总是沉得住气,耐心地等着,精心地妆扮着,不开则已,开则惊人。眼看粉玉兰已了无踪迹,新叶绽碧,白玉兰已稀零凋落,花瓣委地,紫玉兰终于绽开花苞,冒出一簇簇紫色的火焰来。
有时早上只有树稍的几朵完全抖落绒毛,露出丝滑闪光的亮紫的色彩,到了中午,你再看树,哇,几乎一树飞红云。没有过渡,没有等待,只有让你措手不及的惊喜。也许前面漫长的酝酿,只为这一刻烈火焚烧般的绽放,不扭泥,不拖沓,开得干脆火热。
满树红花绽放,仿似紫色祥云飘落枝头,满树的紫, 排山倒海,雍容华贵,看得你的眼睛仿佛都要冒了火。火一般的紫玉兰,来得晚,却开得急,开得满,开得热闹非凡,开得倾心全力。
远远望树,犹如撑开的一把把紫红色大伞,绽开的那是飞落在树间的红蝴蝶,未开的,椭圆细长的花苞,朵朵向上,仿似团团燃烧的火焰。由冬到春,熬过风雪,浸染冰霜,捱过漫漫长夜,紫玉兰在春天恰如凤凰涅槃般,浴火重生。紫玉兰是翩翩燃烧的火凤凰,是那风风火火的美女子。
紫玉兰过后,校园的玉兰花开就暂告一段落。繁华凋落,绿叶新发,玉兰花由寂寞而绚烂,终又归于平静,在逐渐浓密的绿叶间,慢慢地悠然地过一段波澜不惊,又暗自勃发的岁月。
粉玉兰貌不惊人,却自有她小家碧玉的风韵,她会悄悄地结下成串的绿果,到秋天时会变戏法似的,捧出一串串红红的玛瑙。白玉兰冰清玉洁,颇有君子风范,自是引人注目。紫玉兰花开惊人,更会在六月,绿叶蓊郁时,花开二度,给人惊喜。
春风几度玉兰开,春来春亦去,无须百计留春住,只要树还在,花就不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