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远科技第三研究所。玄武办公室。

关巳拿着烟斗，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文件报告，额头上皱起三道不浅的纹路，周围的鬓发都已花白，缭绕在云雾中思考的他，跟20世纪的科学家爱因斯坦颇为神似。

突然，桌子上的通讯灯闪了起来，关巳摁下了烟斗上的按钮，影像显现在了桌子上。

“关院长，第一研究所送来的AI测试报告出来了。”一个带着口罩的白大褂男子汇报道。

“好的，我马上到会议室来。”关巳用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回答道，听起来和他的外表相去甚远。他拿起自己的烟斗，走到办公室的衣橱间，换上了褐色的棉质衬衫，把口袋里的怀表掏出来打开用手帕细致地擦拭了一遍，放在了黑色大衣的衬里口袋里，对着镜子用手简单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但愿不要出现所谓的奇迹。”他这样想着，穿上黑色大衣出了门。

苏远科技第三研究所，G3会议室。

“……综上所述，由第三工厂生产的搭载BO超人工智能的亚当Ⅱ型机器人，尾缀S7的型号的智能等级已经成功越过了B级分界线，成为真正意义上能够稳定运转的的超人工智能机器人。”

李星念完了测试报告书，等待其他人的提问。

会议室一片寂静。这个看起来是划时代的研究成果似乎并没有带给他们多大的惊喜。

“让我看一眼它的内部构造吧。”关巳站起来说道。

“是。”李星走到会议室中央，开始输入关机指令，关巳也向着那陀螺一般立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铁疙瘩走去。

加密系统很繁琐，等关巳走到的时候，李星才刚敲下回车。

一秒，两秒，三秒……

“怎么回事？”李星疑惑，超级计算机能出现这样的卡顿？

“命令非法，拒绝访问。”

屏幕上出现了错误提示，红色的字体格外刺眼。

“联系第三工厂的人，加密系统是不是被修改过。”关巳淡淡地说道，心中却开始不安。

“是。”李星拿起了手边的通讯器。

关巳拿起李星的报告书翻看着，最终目光停留在了逻辑曲线图上。

相当标准的三坡折线图，象征着运算的一步步升级，并稳定了矛盾排列。

“已经确认过了，没有修改过。”李星报告道。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关巳没有多问，而是吩咐道：“把逻辑曲线再测一遍。”

李星重新插了一遍连接器，启动了测试程序。

坐标轴被清晰地投影在了白色光屏上，会议室的其他人有些迷糊，不太理解关巳要做什么。

黑色的圆点在光屏上跳动着，和报告里一样，走出了第一段有稳定轴的折线。

李星这时仍在费解，为何关机指令不再起作用了，在目前的AI产业上，任何一台机器都不可能设置禁止关机的命令。第一研究所和第三研究所同时拥有KC系统的最高访问权限，工厂也没理由也不敢在系统里面做手脚。从组装成型到测试结束阶段，机器都没有接入过外部网络，黑客也无从下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他一边打理着测试系统一边想。

三分钟后，矛盾处理结束了，开始运算升级。

屏幕上的小黑点开始爬坡，与矛盾处理区相比，升级区要经历的时间要短得多，一般大概只要用五秒的时间。

第三点一秒，曲线上升斜率以指数爆发型上窜。

第三点八秒，坐标区域内出现多个不稳定点，曲线不断闪烁，如同金蛇狂舞，

第四点零秒，不稳定点消失，曲线逆向回钩。

第四点七秒，曲线闭合，呈不规则椭圆状。

第五点二秒，坐标轴消失，测试链接被强行断开。

会议室内的安静变了一种味道。

李星的后背冒出了冷汗，他心里有了一种很不可靠的猜测，也不敢说出来。

“逻辑闭合，它的意识已经独立了，也该享有自己的‘秘密’了。”关巳苦笑道。

“院长，你的意思是……”

“它会背叛人类么？我们要不要销毁它？”

“它的智慧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呢？会不会让我们的科技再实现一次飞跃？”半个小时前还一片死寂的研究员突然又活了过来。

“这大概就是上面所期望看到的结果了。在今天之前，它只是工具，谈不上背叛，而在今天之后，它会不会选择服从我们，也只能看缘分了。”关巳注视着机器上的蓝色呼吸灯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先等一等吧，李星留下来，其他人可以先走了。”关巳最后吩咐道。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众人带着内心的遐想与些许不安离开了会议室。关巳把李星拉到一旁，递给了他一个蓝色的u盘。

“把它拉到B仓库，把这个系统给它装上。”

“不知道能不能连上啊。”李星接过来有些犯难。

“给它看本书而已，应该问题不大。”关巳笑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烟斗，用手摩挲着。

“另外，把A仓库剩余的五台机器全部销毁掉。越快越好。”

“明白了。”

……

关巳一个人走在回办公室的走廊上，这是三楼最长的一条走廊，他很喜欢这里，很安静，仿佛一座废弃的遗迹一样，而自己则是唯一的幸存者，通过墙上的壁画和文字去想象当年发生的故事，在这条路上他只用慢慢走着，有自己的脚步声陪着，不需要去做任何选择。

“奇迹还是发生了。”

“花影，你如果能看到这一天，一定会很高兴吧。”关巳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表里的照片，仿佛遗迹里的一座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