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 兮
有时候,一些意外得来的景致更加摄人心魄。意外之景不一定比平时所见的更美,植被也并不一定稀少,却因为处在不同的环境里而生出不同的心境来。
这样想的时候,我正在一条路上漫步,慢着步子,在我因差阳错地来到的一条路上。
这条路和以往的景致什么不同呢?显然不是物种的不尽相同,而是植被的排列不同,树的形状不同,花期的不同,植物与周围的楼房、道路等环境的组合不同……这些不同就足以让人感到讶异。
在车马喧高楼起的城市,看到路边的一团团绿色、一簇簇花开,内心会生长出一棵柔软的藤不断地蔓延。
远远地,被一棵火炬树吸引,试图向它走近时,被一条河挡在了中间,说是一条河,其实是一潭静止的水域。
岸那边是一排排的乔木,也夹杂着些灌木,岸这边是一葱葱的灌木,夹杂着些乔木。知名的和不知名的。
有水有土的地方不会缺少生命,而有人的地方就不会缺少烟火气。
于是,在这些花花草草的绿色中发现了一畦菜园,里面有挺拔而立的葱和匍匐而行的地瓜秧。
这一畦菜田被外面层层的绿色包围,隐蔽得极好,很难被人发现。看到这,嘴角忍不住扬起一种“万万没想到,还是被我发现了”般得意的笑容。
穿过川流的路口,来到一条南北路,被一棵构树和不远处的芙蓉树挡住了思绪。小区也有几棵芙蓉树,但是花期已过,花已凋零,而这棵芙蓉树却正开得艳。
芙蓉树又叫合欢树。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在《养生论》这样写,“合欢免忿,萱草忘忧”。这样一种树适合种于自家的院落里,三五人坐于树下,定是“不荡喜怒”了。
我轻身路过树下,轻身离开。树的上空毫无纤尘,悠悠的,白得透心间的云朵,令身上舒展的每一处都燃烧起想象的细胞。闭上眼,就可飞行于空中,云一点点地向后褪去,哪怕思念,也只有身边的风知道……
如此轻轻。
从这条路再往西拐是一条东西街,小街不宽却是热闹非凡,路北是商铺、小店,水果店、衣服店、杂货店、饭馆……一爿,一爿。
如果是夜晚,这条街就会变成夜市,热闹的人群混杂在火树银花、五光十色的市场中,坐着、站着、走着、叫着、喊着……忙碌着。一群又一群,一拨又一拨,络绎不绝。
小街途经一个小区,小区门口的水杉树下有两个牌局,几坐几站,站着的弯下腰,手里指指点点,嘴里嘟嘟囔囔,坐着的不以为然,甩出一把牌,令站着的人捶胸顿足、心急如焚……
路南有两排水杉树分列在人行道两旁,它们的枝干平行而立,它们的叶子却在空中交集。水杉叶子上一排排的叶齿就像少女早上刚刚梳理好的刘海,整齐而密集。
若是在冬天,它小小的叶子会变成枯木色,形状依旧,像一个小梳子一般,每一个叶齿都变成一个梳齿。干了的水杉叶,掉落在人行道上,被大脚小脚踩成一段又一段,脆生生的,或者完整无损地落在树周围的沿阶草上,软踏踏地爬在那里。
现在,树下的沿阶草看起来有些瘦小,但叶子依然浓绿,其敦厚的样子,像村里经过岁月洗礼看淡风尘的老大爷,不做声响地观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走在这条悠长的道路上,前方行人稀疏,水杉陪着我,沿阶草陪着我,水杉的影子陪着我,一路的绿色陪着我。四十分钟的走程,大自然给我的心和眼以安顿,给我内心柔软的安慰。
记得有一位台湾作家说,外面的风景都是你的心情。
烟火的热闹与闲适的安静中间只隔着一条街。南北两条路还是用各种方式联系着,或者从路南听到路北的叫喊声,或者就能闻到路北小龙虾浓烈的香气。
来到自己所在的小区,槐树还残留着一些细碎的槐花,又一片飘飘摇摇地从空中往下落,像是一个动作放慢了,缓缓地、闲闲地,落在其它的槐花和紫薇花瓣旁边,地上的花有的开始干瘪,零零落落。它们只是安静地待在那,却提醒了行人节气的变化和四季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