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7月14日
很小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以后我一定要杀掉一头牛。什么品种?不详。出于何种原因?不详。杀牛步骤?不详。只是想将完整的牛头埋到土里,然土壤里的细菌疯狂的侵蚀它,让它的每一根毛发都荡然无存。倒也不是生性血腥暴力,从来也就是一个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人。但这样的想法在我心里扎根,生长,和我所有中规中矩的想法一样,毫无违和的生长,生长。
想象中牛应该从嘴角开始腐烂,然后是眼角,舌头,牙龈,头皮,毛发。腐烂中的牛应该会有一股怪味,但同样也会伴随着一股奇特的香味,而我会在这股交融的气味中探索,就像是每次闻到刺鼻难闻的味道时,我总会深吸一口气,然后长久的回味那股怪味,总是能在那股怪味之中找到微弱的回味,回味多半很微弱,但多半很好闻。
还想象过把牛头拿出来的样子,可能是从小并无相关经验,总觉得两年的时间才刚刚好,刚刚好将所有的皮肉消耗殆尽,刚好完完整整的露出它的完整的头骨,牛角,和牙齿。虽然也想象过可能会恶臭无比,也可能腐肉和成群的蚂蚁交叠在头骨之上,至少在我的想象力,头骨很干净,蚂蚁也很多。我拿起头骨时,蚂蚁会爬到我的手上,我会用凉水疯狂的冲洗头骨和手,一盆子的蚂蚁浮在盆子上,一个干净的头骨,捧在我手里。
就为了干净的牛头捧在手里的感觉,我要杀掉一头牛。
01 7月20日
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油腻腻的感觉,就像是刚跑完步汗流浃背衣服黏在胳膊上,背上,肚子上的那种不适的感觉。总是会在大家的热闹中突然安静下来一言不发,最开始可能是偶然,但最后形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自然而然发生的东西。朋友现在也不再询问,让我自然的暂时远离他们的热闹,思考人生。
最开始觉得只有我会有这种奇怪的习惯,会在热闹太久后突然烦躁透不过气,后来发现大家大抵相同,只不过反应时间和适应时间不同而已,有人瞬间可以缓解尴尬,我却更喜欢一个人享受那份尴尬,一点也不想没话找话,只想在人满为患的环境中肆意的思考,肆意的预谋那桩犯罪,如何杀死一头牛。
记忆这种东西真是说不好,有时候偶尔听到的或者在眼前一闪而过你并不在意的东西,会一遍遍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放电影般地重现,如果那种重现感很真实又很强烈时,我多半会头痛,晕一会儿,当这种放映结束时我就会想,我到底何时何地看过听过这些,答案常常无解,或许说空集更好。明明记忆是一个圆形,但总有一条斜线从中间穿过生生隔断,让你只能无限接近,永远到不了记忆的另一边。你说如果我间或的在牛的耳朵旁和眼前闪过各种声音片段和各色画面,他会不会像我一样会时常回忆起这些片段,偶尔头疼。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这会是我杀掉它的第一步,热热身。
是放轻快的音乐还是忧郁的还是炸裂的?是要低吟浅唱还是一种乐器独奏还是八音盒似的和鸣?我到底是要用旋律干扰它还是要用歌词干扰它?嗯......好像声音攻势并不可行,对牛弹琴这种事总结前人经验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那图像呢?该选取什么色调?什么风格?什么情感基调?人脸?风景?我是不是还得研究一下牛眼构造,看看它对哪种光源更加敏感,既然是谋杀案的第一步,那一定不能出师不利,虽不要求一击致命但也不能不痛不痒不是?
02 7月21日
牛的睫毛很长很长,我禁不住在想,如果牛也会在早上或者晚上为了保持良好的体态,在田埂上或慢跑或狂奔,那样的话会不会也要像我一样时时担心汗水流入眼睛?我的睫毛也挺长。我还可以用手,纸巾,或者毛巾擦去浸入眼睛的汗水,但是牛除了前后蹄就只有一个尾巴,据我浅薄的生物知识看来,它那个尾巴断然不能缓解汗水入眼的疼痛,它只能不停地眨眼,不停地眨眼。跑步的时候总是挥汗如雨,我很怀疑它眨眼的频率是否能让它保持眼部舒适,嗯...多半是不能。它也许需要需要长久的将眼睛闭上一会儿,让汗水从额头流到嘴角,这样才能重新开始。
也许这是我的第二个机会,不是吗。别人遛狗,我来溜溜牛。换一套合身的衣服,将省出来的皮带握在手里,让它和我一样不停地奔跑,让它和我一样,不停地流汗,让它在我擦汗的时候不停地眨眼睛,在它长久的闭上眼睛的时候,我会告诉自己,我的机会来了,找准它屁股的中心,一个皮带甩下去。虽然皮带听起来一点都不气派,杀伤力也较皮鞭小一点,但我毕竟是趁人不备,而且皮带的威慑力也小很多,不会让牛起疑心,这样一来伤害加成也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之后呢?它顶多会受惊乱跑乱叫,甚至还会在惊慌中猛踢我一脚,我会眼中负伤,彻底失去它的信任,这样一来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了。
我一早便知道,谋害一条生命绝非易事,也做好了当爱迪生的准备,哪怕失败1000次,只要第1001次成功就好。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让它老死吧,只要我比它活得长,我还是胜利了不是?牛的寿命大约40年,而我肯定能活到80岁。我在打一场不会失败的仗,本可以不费心思,奈何我求胜心切,哪怕是让它老死,我也想归因于我的仁慈而不是我的无能为力。明明不是一个坏人,我却绞尽脑汁的想置一头跟我无冤无仇的牛于死地。人性之恶,显而易见,嘿嘿。
03 7月22日
盛夏总是让人烦躁,坐卧难安,让人难以下咽。可偏偏夏天在用大面积的光与热包裹着我身边的一切的一切时,空虚的我竟不知所措胃口大开,凉与热,清淡与油腻我都爱。在夏天,我永远都在吃和焦虑的无限循环中,躁呀燥呀躁呀~那一只牛被我远远地抛在了脑后。四仰八叉地躺在竹席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扇摇啊摇,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和着门外蝉声吱吱吱声俨然成为我的背景音,仰头看着白净的天花板,就像是看着天上的星星,还没来得及欣赏就昏昏睡去,醒来浑身是汗,嘴里也是粘粘腻腻很不好受。
夏天最适合大快朵颐。油腻腻的红烧肉颜色鲜亮,不知道会更适合哪一个季节,还是抡起袖子,大块大口吃肉快意人生,岂不快哉。夏天就是红绿红绿的,西瓜的红绿,夏天是雪白雪白的,是姑娘的大腿,夏天是漆黑漆黑的,夜晚的天空,夏天是橙黄橙黄的,是圆亮的月亮,夏天是柔软的棉被,是大声地叫喊,是光膀子的大爷们,是穿的花花绿绿的小姑娘,是颜色各异的冰淇淋,是全家围聚的八点档电视剧,夏天是我晒得黝黑黝黑的皮肤,夏天是早上杂乱的头发和被汗水浸透的衣服。
夏天的电视剧里总是有一个心肠很坏的女人,大家都同仇敌概,忘却所有的道德制高点,大家纷纷将唾骂和厌恶发泄到她的身上,但这所有的仇恨都止在一个夏天。夏天之后,大家都恢复原样,奋斗的依旧奋斗,痛苦的依旧痛苦。夏天就像是一个大熔炉,融掉了所有人的理想和脾气,夏天的人呀,都是一只只懒惰的怪兽,除了觅食就是无休止的昏睡。
04 8月17日
不知道牛会不会和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如果我一直盯着它看,不知道它会否毛骨悚然。
“我曾想我可以让牛寂寞死。”
我要把它带到城市里来,放在一个不大不小刚好让一个人正常生活无虞的地方,每天我都从窗口给它送来水和饲料。我不出现,不发出声音,连投递饲料的时候我都不会让它看见哪怕我的手。我让它兜兜转转,让它坐立难安。当然我以为不会囚禁它,我不锁门,我给它食物和栖身之所。我让它自由自在穿行在车水马龙中,但毕竟我只是一个学生,保证它吃住已经很为难,所以不会有人给它当向导来介绍这个城市,也不会有人对它报之以笑,甚至它还会因为违反交通规则,影响治安被抓起来。不过我保证我不会人为的伤害它,我会离它远远的,等待它的死期。
它大概会抑郁而亡吧,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而已。通常来说抑郁而亡应该很安静,不会很胖,我甚至都想象到它死的时候瘦骨嶙峋的样子。也许。也许它很胖也未可知呀,心情不好总是要找地方发泄转移心情呀,所以一直吃,不停地吃,撑死?这样可能我会辛苦一点,不停地喂食。牛吃草又不吃肉,所以哪怕它撑死,在我的脑海中也是一幅加过滤镜的清爽画面,不像夏天的油油腻腻,倒像是秋天般洒脱干净。
我会给它刷牙,给它捋毛,理想状态是等它饿瘦点,体面一点我再取他项上头颅,但我知道现实条件不允许,它死后只会腐烂而不会瘦,清爽体面总是努力再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哪有白吃白喝不干活的体面呢。我也没有大冰箱,装不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