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要一份炒河粉,师傅。”
5年没有来了,还是那个师傅,熟练的掂勺,翻炒,盛盘,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你,带着点揶揄。只是两鬓微白,眼角的皱纹深了,笑起来更加沧桑了。师傅没有认出我,我就放下心来。
我照例洗干净了手,坐在靠窗的安静的角落里,看着5年来我朝思暮想的味道变成了现实。
我小心翼翼小口小口的品着,生怕变了味,一切如初,油的醇香,鸡蛋嫩嫩的香味,还有那宽宽的河粉,红的胡萝卜,绿的韭菜,白的豆芽菜,我很惊诧师傅能把这么一盘简单的河粉炒得活色生香,让我5年来一直忘不掉。我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吞咽着,这就是做为一个男人的好处之一,可以不顾吃相,不像女孩子,要斯斯文文的吃,要优雅的吃,就像,就像我当初的女朋友,笑起来一脸灿烂,可吃饭却像猫一样,无声无息,风云残卷。
02
我们是大学同学。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平时温文尔雅,笑声却特别肆无忌惮,无论在路上还是教室里,都会招来别人的侧目。她总是顶着一个鸡窝脑袋,黄黄的蓬松的鸡窝,后来才知道,不是为了标新立异追求个性,而是发质不好,天生如此。
彼时,我正在辛苦地追我的老乡姚莉,一个打扮妩媚的沿海小城的女孩。走起路来,腰身扭成麻花,笑声很节制。那是我引以为傲的沿海女孩的时尚。她对我不冷不热,若即若离。我心中汹涌澎湃,却也只能云淡风轻。
有一天,姚莉忽然跑过来,忧愁地对我说“怎么办,体育课要考铅球,可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达标。”望着她那纤细的胳膊和可怜的眼神,我怎么可能不怜香惜玉错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放心吧,我帮你想办法。”我脑袋里忽然出现她那张笑脸和肆无忌惮的笑声。
她的体育很好,而且乐于助人,找她应该没问题。果然,她爽快的答应了,给了我一个标志性的笑容,我的心情顿时被照亮。
晚上,几个老乡聚餐,为了感谢,叫上了她。我最好的哥们,也趁此机会带上了他的女朋友。
姚莉脸色微变,旋即恢复了自然。几杯酒下肚,姚莉摇晃着身子,要向她敬酒,“谢谢你,娟子,今天你帮了我大忙了,我高兴,来,我敬你,我们喝酒,今天我们要尽情喝,不醉不归,我还没醉过一次呢……”
“认识你真高兴,再敬你一杯。”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陪你喝……”
“很高兴能交你这个朋友,但你不能再喝了,姚莉。”她焦急的给我使眼色,我又何尝不想一醉方休呢!
我和她把烂醉的姚莉扶回宿舍楼。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今天,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有啦,别客气。”她笑着替我掩饰尴尬。
因为姚莉,我们频繁的接触起来。
姚莉在宿舍躺了三天,三天后找到我,说出了我心中疑惑许久的答案。
03
我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了。心中唯一的希望被掐灭了,生活了无生趣。去它的奖学金、班干部、找工作,我连喜欢的女孩都追不上,要这些身外之名有什么用?可叹我每天名牌加身,自以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却始终只是别人心里的好老乡、好朋友。
“宋小光,起床了,你怎么还在睡觉?”
一个清脆的女声,吓得我一机灵。
“我擦,这谁呀,这么豪放的女生。”
原来是她,白净的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她来借书,被舍友领进来的。我囧得连忙盖住脑袋,被子太短,完全顾不上露在外面的小腿。
她笑得肆无忌惮,笑声一直回荡。
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我都没开始恋,何谈失恋?在这伤什么春悲什么秋。
04
“宋小光,帮我在教室占个位啊。”
“宋小光,帮我在图书馆占座位啊,三个。”
“宋小光,明天继续帮我占位啊!”
“宋小光,为了感谢你帮我占位,我请你吃饭吧,不过你还得继续帮我占位,哈哈哈……”
“宋小光,没看出来啊,你还这么自恋,还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呢,我好崇拜你啊,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宋小光,你怎么这么讨厌,你才是鸡窝头呢,你是光头,像刚放出来的……”
“宋小光,我生病了,很难受,你在吗,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
“宋小光,做我男朋友吧……”
我重重点了点头,等这一天好久了,没想到是她先主动。
05
“光哥,你可有口福了,晚上我请你吃生日大餐,保你回味无穷。”她神秘的冲我眨眨眼睛。
晚上,我被她拉到西餐厅的二楼。师傅一阵叮叮当当后,一盘香气扑鼻的炒河粉被端了上来。
“这家是新开的,特别好吃,你先尝尝,吃完我再带你吃大餐。”
我被她逗乐了,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次和她一起过生日。
吃完后,我又被她带到美食一条街,撸串,麻辣烫,小火锅……
她说,这里的东西太好吃了,以后留在这里工作的话,一定还要经常来吃,你呢,你吃不吃,你来不来?
吃,当然吃,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来,肯定是我们一起呀。我俩一人举着一个烤鱿鱼,吃得满嘴油光。
毕业?工作?真的希望那一天慢一点到来,我们才刚刚开始,不希望一毕业恋情就结束。
06
我们约好了,等儿子三周岁时带他来吃我们喜欢的味道。
记得,找到工作签完协议时,你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们去了海边,你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声嘶力竭的喊道,啊,海市,我终于留下来了,我来了,海市!不管你欢不欢迎我,伴着阵阵海浪,我仍然听请了最后一句耳语。
我们去吃了炒河粉。
领证时,你落泪了。你说,光哥,我觉得压力好大,既要工作,还要照顾家庭,还要照顾你,我怕我做不来,怎么办,光哥?
生孩子时,你担忧的看着我,光哥,你会带他吧,我成了黄脸婆,你还会要我吗,光哥?这个城市的诱惑那么多,你会变心吗,光哥?
现在,儿子三岁了。他每天哭着要妈妈。那个幼小的身影发疯一样在每个房间寻找他的妈妈。妈妈去了远方,很远的地方,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我抱过他,不让他看到我滚下的泪水。我和儿子想你,你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今天,我们三个一起坐在这里吃炒河粉。
现在,我吃一半,给你留一半,你那么爱吃炒河粉,你那里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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