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此身何寄
松源镇的医馆,关了门,后院却不时传来咳嗽声。
“咳咳咳······”阿爹还是不时咳嗽,见喜心里忧愁得紧,爹爹自己给自己开的药似乎不起作用,这一开始只似偶感风寒的病症竟是一日重似一日,一直享誉着仁心圣手,玉面医者的爹爹还是床上躺着的这个大肉几乎脱尽的男人么?见喜看着爹爹这幅模样,泪水大滴地掉落,砸在衣襟上,砸在地板上,爹爹素来医术高明,竟也落入医者难自医的境地?
见喜的爹爹张仲岳是松源镇受人敬重的大夫,邻里有人有个三灾五难的,都会找他看病,几乎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四邻八乡都称其为张妙手。近来他却患了重病,不时咳嗽,甚至咳血,每日午后便发热,遍身大汗,本也是个丰神俊逸的男人,虽然年逾四十,却自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气。现如今,见喜看到他爹爹形销骨立,浑身似乎只剩了一把骨头,见喜实在是恨不得自己代爹爹受这份罪。她急得直淌眼泪,还偏偏不敢给爹爹看到。见喜还疯了般地翻着父亲的藏书,无奈爹爹没有教见喜医术,见喜对这一方面也不感兴趣。他说,小姑娘家的,学这些做什么,我到时给她寻门好亲事,她便可平安喜乐。可是爹爹高明的医术对他自己却起不了作用,眼看着父亲的病一日重似一日,见喜只能靠自己去领悟,去摸索,幸好,爹爹还是教导她认字识文了的,见喜想着”秀才学医,笼中抓鸡”自己虽不是秀才,却可以好好研习古籍,父亲的心得笔记,找到医治父亲的方法,让父亲回到阴阳调和的状态,让父亲有力的臂膀依旧有力。
“爹爹,我已经把药煎好了,来,我喂您。”见喜用着欢快的语调,“喝了爹爹的病就好了!”
“咳咳咳······”又是一阵急促的喘咳,“喜儿,爹爹这病,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你,咳咳咳····”
“爹爹你胡说些什么呢!”见喜抢白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是谁和喜儿说,心神可以对疾病起到很大的作用,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好,您怎么会好转,爹爹!我不许您这样想!不许!”一直忍着眼泪的见喜,还是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哭得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爹爹,我一定会有办法治好您的病,我可是神医张仲岳的女儿张见喜啊!我一定能开出治好您的方子的,一定!”见喜抹去眼泪,对爹爹露出坚定的眼神,她那张还没怎么长开的脸上,咬着牙根,像和病魔较劲似的,一双眼睛出奇的亮,仿佛日月星河都在她眼里散出了光芒似的。
“是是是,喜儿说得对,爹爹这病啊,多食几帖药就好了,咳咳咳···喜儿莫担心,明日隔壁刘婶婶一家要去福源镇,咳咳咳···你和他们一起去,你去找你谭伯伯,你还记得谭伯伯吧?你十岁时他可是送了你最喜欢的礼物,咳咳···”
“爹爹,您怎么了?!!”见喜看到爹爹竟咳出了几丝鲜血,心里顿时惊慌得不得了,她看过,咳嗽,咳血,潮热,盗汗,这可是和那要人命的尸注病早期何其相似,见喜顿时愣住了。
“喜儿,喜儿,你怎么了?!爹爹叫你明天随刘婶婶一家去福源镇,去找谭伯伯,听到了吗?”张仲岳不动声色,或许只是他自以为的不动声色地擦去了咳出的血,他现在这么羸弱的身体,一个动作都要花比平时多十分的气力去完成,怎么可能逃过见喜的眼睛。
“我不去,我要在家照顾爹爹!我不去!我走了,谁给爹爹煎药!”见喜一屁股坐在床头,拉着她爹的手,“喜儿不去嘛,喜儿要给爹爹煎药,喜儿要看着爹爹变好。”
“喜儿乖,不久便是你久哥哥的生辰,你要代爹爹去贺礼。”爹爹挪揄的望着见喜,“喜儿小时候不是一直说要嫁给久哥哥的么,这次可是他十六岁的生辰,可重要了,你还不去看看你久哥哥,哈哈”见喜的奶娘王妈也进来凑了个热闹,笑着对见喜说,“对啊,喜儿十岁生日那晚还一直对我说说要嫁给久少爷呢,说最喜欢久少爷送给他的小兔子,最喜欢久少爷的那双眼睛,要我说啊,久少爷眼睛的确是灵气得紧,神采飞扬的,桃花在他旁边,都失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