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熟悉的回忆和陌生的风景

那里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114次列车,一路向北,驶向元谋。

窗外风景飞逝,我坐在窗边,看着陌生的景物从眼帘滑过,有一种感觉,像是突然间错过了很多东西,美好的或不美好的都正与我擦肩而过,抓不住也留不住。

我很享受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遗憾与无奈中学会去珍惜,即使注定要错过,那些曾经认识的或根本就未曾相遇的。

手机震动。 是保举打来的,他说他已经到了元谋,问我还要多久,我也不知道,不过按照车票上写的应该还要四个小时左右。

保举是我的兄弟,和亲兄弟一样的那种难兄难弟,我们一起走过初中还有高中,有关青春的岁月大多都绑在了一起。

那时,我们都还年少,喜欢文字,在那个偏僻的小镇上怀揣着同样伟大的文学之梦,然而梦想能否实现似乎和它本身的伟大指数并无关联。

所以,我们一直兢兢业业,却又如同碌碌无为。

小镇上有一个老师,姓李,星星之火文学社的创始人,我们都叫他老李。他教的是化学,却手拿试管和酒精灯的同时也搞起了文学,总给人一种极不搭调的感觉,就像一个封闭落后到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里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酒吧一样,似乎太过于奢侈,让人难以接受,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靠谱。

然而这个不靠谱的文学社竟然残喘了十多个年头,没有屹立在这块贫瘠的土壤上,倒是在小镇人们口水的攻势下一直摇曳着,没有倒下,当然也没有壮大。

我不得不惊叹于他的生命力之顽强。

老李的出现让我和保举都看到了一丝希望,我们似乎找到了一扇可以通往外面世界的窗口,于是我们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地汲取着一切新鲜的养分,开始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里以卑微的姿态窥探着外面陌生的世界。        因此,在老李搭建的这个舞台上我们更加卖力的表演着,他也更加卖力的怂恿着。

那段时光里最兴奋的莫过于拿着印有自己名字的报刊,一边回味当初写下这些文字时的心情一边想象着别人看到时的场景,期待着被肯定的同时也害怕着被否定,也许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原因,总是带着陶醉的眼光去欣赏,主观的认为我们笔下的文字都极其富有感染力和亲和力,所有的缺陷也都被下意识的屏蔽,于是越看越有成就感,虚荣心也越来越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报纸上面植入了大量的妇科广告。

我一直在猜测,如果没有这些广告,人们还会看这些报刊吗?我问过老李,他也不知道,但他很义正言辞的说文学是高尚的,不应该和妇科广告相提并论,这是对文学的亵渎。

我觉得他说的太假太空,既然不能相提并论,那为何还要挤在那一小块版面上?他说这是出于一种人道主义的精神,为人们提供便利,是一种双赢的模式。

后来的后来,我开始明白,那些广告是星星之火得以传承的生命线,这是一个无奈的事实。难为了老李用人道主义的幌子来当这块遮羞布,而且一遮就是十几年。

现在回想起他说出那番话时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我不禁想笑,但又觉得这是对他的不敬,对文学的不敬。于是在这种矛盾中我又滋生出了一种新的情愫,那就是对老李的同情,也同情我和我的兄弟保举,我们跟在老李身后拼命的摇旗呐喊,一起献身文学,一起努力的用文字转述着外面世界的精彩,然而在人们眼中,我们的存在就如同妇科广告里的寄生虫。 这个小镇有太多的观点给文学套上了无形的枷锁,比如高考,比如分数,而我们试图扮演的英雄角色似乎也只能以一个小丑的身份来继续客串演出,直至谢幕。

如果把时间倒退到零九年的今天,如果一切场景依旧,那么我正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旁边是保举,而讲台上站着的是一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们的语文老师。

当他拖着那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走进教室时,我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有人要遭殃。

但万万没有想到,遭殃的就是我,而且还殃及到了保举。

他扬起手中的报纸,表情有些狰狞的说道,这上面有一篇文章,叫《最后一排发言》,虽然用了笔名,但我知道肯定是出自你们当中的某个人或某些人。他顿了顿,开始将目光扫向最后一排,而最后一排也就只有一张桌子,两个人,我和保举。我知道这是他贯用的伎俩,精神施压。但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我也禁不住变得紧张,不知所措,同样也不知所错。而我这种局促不安的状态似乎就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他扭曲了的脸型也因此缓和了些,放下手中的报纸,他又接着说道,有精力的话就多看看书,解解题,别浪费在这些哗众取宠的事上,东拼西凑几个句子这谁都会,但别拿出来买弄。

我和保举都脸红至耳根,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深怕稍有不慎流露出不满或不屑的情绪,那接下来要面对的肯定就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压。

如果事情就此结束,那我也会很快淡忘,不至于铭记至今,但风波依旧蔓延,在接下来的每一堂语文课上,我和保举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冷言嘲讽。

无形中我们被推到了一个不务正业的风口浪尖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至今回想,仍觉后怕。

而此时, 火车上,音乐正在响起。

柔和的光线托起淡淡的旋律,空气里漂浮着细腻婉转的声音。

于这份静谧的环境中回忆过往,漫长的旅途可以让我更好的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曾经。

所以,与其说我喜欢远行,倒不如说我想要找一个机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安静的思考,思考过去,现在,还有终将要延伸到的未来。

而关于这次元谋之行,就是为了去遇见熟悉的回忆和陌生的风景。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194,088评论 5 459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1,715评论 2 371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41,361评论 0 319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2,099评论 1 263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0,987评论 4 355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6,063评论 1 272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6,486评论 3 381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5,175评论 0 253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39,440评论 1 290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4,518评论 2 309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6,305评论 1 326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2,190评论 3 312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7,550评论 3 298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8,880评论 0 17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152评论 1 250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1,451评论 2 341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0,637评论 2 335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