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看过他的眼睛，你怎么敢说他很快乐？
这个世界上，好像总是有一些人，格外能得到上天的眷宠，就比如不远处坐在天台边缘的那人，只是一个背影就教人有些移不开眼来，转过头来看着你的时候，整个人好像发着光，明目皓齿，微微笑着，整个夜幕都仿佛成为了他的背景，如果……忽视掉那极力调控的不协调的话……
苏雨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出现惊扰了那人的平静，亦或者被那双眼睛突然定住。
多熟悉啊，那双眼睛的神色。她曾经在另外一人的脸上看过多少回，又怀着悔恨在那人离去后隔着屏幕看了多少人的……
苏雨拢了拢肩上的衣服，身体不知为何好像更冷了。然后，迈开步子，就在程意以为她就要离开的时候，却见她又直直走了上前，然后，爬上护栏，坐在他身旁。
说实话，看着她费力爬了好几次却没爬上来还咬牙往上蹬，那模样，有点蠢，又，有点想笑。
苏雨当然感受到了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的变化，脸，微微有些发热。心里暗想着这护栏没事儿弄这么高干嘛，一方面又觉着自己腿短又实在怪不了这设计，毕竟要出于安全考虑。虽然知道这样很蠢，但见他不似方才那极力掩饰的紧张又觉得好像偶尔这么蠢一次也没什么了。
坐上来了之后，才发觉十几层楼的高度，已经是很高的了，俯视之下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点儿，看不真切。虽然明知道护栏外面还有着向外延伸出来的半米左右的距离，但苏雨的身体还是不自觉绷紧了，一阵熟悉的无力感袭来，她转头看着，身边神色淡然的那人，一时心下又是几分凝重，暗暗深呼吸了口气，用手抓紧了手里的手机，抬头望天，好像这样就能轻松几分。
大概是这方法真的有一定效果，过了片刻，苏雨感觉身体好像渐渐回暖了，竟还能分出几分思绪欣赏起眼前的景致来，虽然确切来说，最大的景致其实就是身旁那人。
一切好像同十年前城市的夜并没有什么不同，暗沉的幕布上偶尔布着几颗星星，一轮莹亮的弯月高高地悬挂上空，偶尔几架飞机飞过，一闪一闪的，为这夜空又增添了几分动态的美来。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放假在乡下姥姥家，夜晚一大群人搬着椅子席子在楼顶上纳凉的事情，那个时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缠着那人在天空中找出这星那星然后给她讲那些古老的故事，每每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做梦都以为会有仙子从那星星里来到凡尘，然后结下一段尘缘……
真是，很怀念啊……
夜色渐深，风吹着，抚平了夏夜的燥热，连带着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去。
程意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余光看着身旁抬头看天的人，脸上浅浅笑着，不是很惊艳的脸庞，在这样的夜色下却莫名又多了些什么，直教人感觉到舒适。耳边的发被风吹乱，偶尔刮过她的脸颊，鼻翼，让人有些意动想要替她抚平，这样的情绪于他近些日子而言，实在算是不可多得的体验。那些因为流言而引起的焦躁，沉郁，似乎也在这样平静的氛围里悄无声息地一一散去了都，明明看过那么多心理医生都无甚作用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无甚美好，但也无甚尴尬，就好像她不是一个突然而来的闯入者，而是在某一刻，两人约好，而她，不过是一个赴约而来的人。两个人表情都淡淡的，所幸，这样的夜晚，也并不需要什么过多浓重的表情……
一直到苏雨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
“我们，下去吧。”
程意笑着说着，这笑同起之前莫名，多了几分温度。
大概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哑，不似众人追求的低沉磁性，仿佛还是少年地清脆，却意外地符合他的气质。
苏雨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行云流水地起身，一撑，跳了下去，连串起来，像是一幅经世的画。
想着想着，思绪便有些远了，意识到少年久久停在自己身上不解的眼神了之后，苏雨这才有些迥然了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有点恐高……腿软。”后面两个字简直是没脸说，难道能说看着他下去的很帅气，她也想试试，然后一看到楼底下，好不容易缓解的无力感又突然缠绕上来了吗？
大概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程意先是一愣，然后看着她，发红的耳根和有些无力局促的表情，随即又突然笑了起来的，眉梢眼角，灵气动人，全然不似方才初见的模样……
苏雨想，今天丢脸真是丢到家了，也不差这一件儿。大概是秉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嘴角却也上扬着，为那份生动。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掩了掩唇，终于停了下来，脸颊因为刚刚一番大笑而微微泛红，像淬了胭脂……
“你转过身，别动，我抱你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