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首尔的雨季,下班后坐在便利店里不紧不慢地喝着啤酒,隔着玻璃窗看向外面,不知是在看透明的玻璃形成的雨帘,还是在窥探街上打伞的行人。手上的啤酒罐从完好被捏得变形又变回完好,转头看向收银台因为没有其他客人而在玩手机的收银员,起身把啤酒罐扔进垃圾桶便离开了便利店。他曾经也站在那里。
第一次见他,是在那家便利店,我把一盒方便面和一罐啤酒放到收银台上。
“两千块,谢谢。”
他操着不算很重的釜山口音,我抬头便入眼他的弯弯眉眼和染得酒红的头发,瞳眸里透着一丝温柔。
我把钱递给他拿了小票后就转身走向门口,与他一同打工的女孩跟他说对面开了一家新的炸鸡店。
“煐岷哥,我们下班后要一起去吃吗?”
还没等到他的回答我便离开了便利店。
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拿着一盒泡面和一罐啤酒回家,他对我说的话还是那五个字。直到他离开的前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把泡面和啤酒放在收银台上,他让我不要总吃没营养的东西。我递纸币的手顿了一下,抬眼对上他的眸感受到的还是他那温柔的目光。
第二天局里接到了报案,死者是名男性,在自己家门口被美工刀刺伤致死。我是对这个男人有印象的,或是因为他打扮另类,或是因为他经常在便利店附近出现,所以我认得他。
晚上下班我像往常一样来到便利店,拿着泡面和啤酒来到收银台,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像羊驼般温和的男人,连同与他一起打工的女孩也不在了。
查案过程中发现死者的母亲失踪了半年,第六感驱使我登上死者刊登他母亲寻人启事的网站浏览。在死者母亲的寻人启事下面,我发现了他的寻人启事。
照片里的他还是笑得那么温柔,姓名那栏写的是我还没有连在一起叫过的三个字,“林煐岷”。失踪的日子距离现在已经一年。
报案后的第四天又接到了新的报案,死者属自杀,尸体旁边的遗书写明了杀人动机,他是便利店里打工的女孩的男友,杀人是因为那个男人玷污了女孩。女孩知道后哭得撕心裂肺,她并不知道男友知情这件事。这让我更加疑惑,觉得这跟林瑛岷有关。
我尝试让便利店的店长根据他入职时交的档案上的手机号码打电话给他,谎称他还有工资没有领,让他明天到店里一趟领回他的工资。店长挂了电话后,向我询问这样说可以吗,我微微点头,向他表示了感谢。
第二天我坐在便利店里吃着从对面拉面店里打包来的拉面,眼睛一直盯着店外的路人,生怕会错过他。
街上的行人慢慢的变少了,我点燃一支烟,捏了捏泛酸的鼻梁试图缓解疲倦。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按下接听。对面是我期待的人的声音。
“林瑛岷。”
“便利店附近地铁A出口见。”
雨天让气温骤降起来,我撑着从便利店里借的伞看到了不远处地铁站出口的他。他外面套着红色格子长衫,头发染黑了,衬得他皮肤更白,或许用“唇红齿白”形容一个男子不好,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词了。他把伞柄靠在自己肩膀上,右手一直在转动伞柄,眼神放空似的盯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他转过头来弯眸向我问好,此刻我看不懂他。
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浅笑着告诉我,女孩被强暴的事是他告诉她男友的,并唆使他男友把那个男人杀了。
“因为他看到了我的寻人启事啊,他想把我供出来换钱。”
“我失踪也是因为我在釜山杀了人啊。”
他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我,他的笑意也消失了,眼睛像是缺少了平日的光芒。
在我思考该怎么回应这个真相的时候,他扔下伞闯进我的伞内,双手攀上我的肩,嘴唇覆上我的唇,我先是惊讶,之后也随这份缱绻闭上了双眼。他用舌尖勾勒着我的唇形,并没有打算加深这个吻,最后他在我下唇重重的咬了一下便结束了这个吻。我张开双眼,他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右手按着我的后颈,他的瞳孔似天上的银河般璀璨,流露出的柔情让我不舍。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
“再见了,赖冠霖。”
我再也没见过让如此我沉迷的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