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她是那么自信,那么死死抱住自己的孤独不放,奥雷良诺第二感到他们父女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联系,而那种同伴加同谋的关系只不过是往昔的幻想而己。
2、那座城市的石子小路上,在黑夜中驶过总督大人的华丽的座车。三十二座钟楼在傍晚六点钟响起为死者祈祷的钟声。墓碑石砌成的森严的深宅在院里从来不见阳光。院落的柏树上,卧室里退色的悬挂物上,种着夜来香的花园的渗水的拱墙上,一片死气沉沉。
3、很多年过去,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4、在那里,记忆中的父亲就是四月份来到的肤色黝黑的男人,回忆中的母亲就是左手戴一只金指环的肤色黑里带黄的女人。一个人的生日变成云雀在月桂树上唱歌的最近的一个星期二。
5、有时面对一幅威尼斯水彩画,怀乡之情竟会把水沟里的淤泥和腐烂的甲壳动物的气味变成鲜花的淡雅的芬芳。阿玛兰塔叹息着,微笑着,憧憬那个第二故乡,那里的男男女女都长得漂亮,有着小孩的天真,那儿有古老的城市,然而它往昔的宏伟业绩如今只留下瓦砾堆里的几只小猫。
6、时间也会有差错,也会出故障,它也能被撕成碎片,在一间屋子里留下一块永恒的碎屑。
7、他的粉笔圈外总有一个人在,这个人需要钱,或者因为他的儿子患百日咳,或者因为他嘴里再也无法忍受战争的污秽臭气而想去长眠,只不过此人还用最后的力量正向他报告:“一切正常,我的上校。”而正常的恰是这场没完没的战争最可怕的事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8、“别生,母牛啊,”奥雷良诺第二在聚会高潮的时候叫起来,“别生,生命并不是美好的。”
9、昔日的土耳其大街,这时已被人遗弃,那里,最后几个阿拉伯人按照他们渊源千古的风俗静坐在门槛上等死。
10、听到这音乐,阿玛兰塔想起皮埃特罗,想起他黄昏时分佩戴的栀子花和熏衣草香味,此时她枯萎的心底开放出一朵由时间滤净的怨恨之花。
11、但是,客人觉察到他的假情假意,知道自己已被人遗忘,这遗忘不是那种可以弥合的感情上的疏远,而是另一种他很熟悉的、更加无情的、无法挽救的遗忘——死的遗忘。
12、这手稿上所写的事情过去不曾,将来也永远不会重复,因为命中注定要一百年处于孤独的世家决不会有出现在世上的第二次机会。
13、无论何时,无论是否清醒,不管是在受人称颂的崇高时刻还是在遭人奚落的猥琐境遇,阿玛兰塔总是想到雷蓓卡,因为孤独筛洗她的记忆,烧尽无用的怀念--那是生活聚积在她心中的垃圾,而同时又精炼和升华另外一些痛苦的回忆,并使之永存于脑际。
14、床单令人目眩地扑扇着和她一起飞升,同她一起渐渐离开布满金龟子和大丽花的天空,穿过刚过下午四点钟的空间,和她一起离开,连人们记忆所及的、飞的最高的鸟儿也赶不上。
15、她想揭去周围的黑暗,可是黑暗却像一件蜘蛛网褂子把她缠住。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行动迟钝并不是年老与黑暗的第一个胜利,而是时间的一个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