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你说咱家的乌龟,爷爷会把它埋葬在河边的哪一棵树下呢?"
初秋了,天气渐凉,偶尔吹来一阵晨风,河岸边的树,突然都似乎,在这个周一的早晨,拼命的展示出最艳丽的色彩。
今天早上,送儿子们上学,大儿子静静的沿着河边那条去学校的路,慢慢的走着,眼睛似有似无的,扫一扫路边的一棵又一棵的树木,再颇为仔细的瞄几眼,看看哪一棵树根,是否有翻动过的痕迹。
"老妈,你说爷爷会不会随便把咱的乌龟扔到河里了呢?万一它要是冬眠还活着呢,把它埋到地下不就活活地闷死啦,我还是好好找找",
这个,心肠极软,一脸慈悲的大儿子啊
“老哥,快点走,我快迟到啦,我们今天还打扫卫生呢",做事一向慢腾腾,什么都不在乎,随心所欲的小儿子,看着哥哥慢慢寻找的样子,今天反而有些着急了。
"你先走吧,让我再找一找,万一乌龟还活着呢,被埋在树下憋坏了该怎么办"大儿子有点倔强,有点不高兴。
"老哥,我告诉你,咱家的乌龟肯定上了天堂啦,说不定已经转世成人啦",二小子着急地喊道:“已经埋了,你就别再打搅他啦”
"也许吧,但我还是得找找"大儿子慢慢的说啊:“我昨天在百度上查啦,书上说,乌龟是有灵性的,乌龟之死,它其实是替家里的老人挡了灾祸的,它死了,应该在家里放三天,然后再把它埋起来,可我家的乌龟才呆了一天”
他有点儿执拗,
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又专注的探究着每棵树,那个一向怕上课迟到的,老师家长眼中十分努力听话的乖孩子,今天的表现……
那专注的神情,不禁让人动容,如果手里有一个生命探测仪的话,我也真愿意一棵一棵的陪他寻找那秒无其微的的活着的生命迹象。
他是个超级心软和善良的孩子,超级看不得生离死别,也超级看不得家人谁难过,今天担心这个心情不好,明天又要操心,谁不好好吃饭,谁没按时回家,谁又喝酒了可不能饮酒开车...
想起昨日,我打扫家,看着在书房门口那个空空落落的一块儿地板砖,上面原来应该是放着乌龟盆在的地方,现在,什么也没有,只是透过书房的,那一扇半打开的窗户,风缓缓的的吹过,偶尔透过光线,可能只有那一缕又一喽的尘埃飞扬……
"老妈,你们谁都不许踩这块儿地板",在书房写作业的大儿子突然看到我在那发呆,说道。
"为什么啊?"
"这是乌龟的地方,虽然说它死了,但你们谁都不许碰这块儿地板,连金宝也不行"。他有点偏执般的固执。
可是,乌龟确实是死了
养了八年的乌龟,前天,的确是死了
它曾经就那么呆呆的,静静的,待在它那个小小的塑料盆里,那个小小的塑料盆儿,是它八年的家,和他最终的的归宿
它就那么措不及防的,没有任何征兆的,静静的一动也不动了,直到换水的时候,我们才发现
一直以为,它就应该在那里的,像家里的许多东西一样,有它的位置和存在,不生不灭
因为,它也确实像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一样,除了偶尔给它换换水,喂喂食,偶尔放他出来,在水槽里爬爬,在地板上爬爬,也就活动活动筋骨吧,99.9%的时间里,它就那么小小的,默默无闻的,低到尘埃的,在这个喧闹嘈杂的家里,不纠结,不争宠,
自从这一年,有了活泼的泰迪狗狗“金宝”之后,万千宠爱,万句呵责,可也万分关注。
而它,更显得是,被隐藏在尘埃里,可能好几天,我们的眼角都不曾扫过它,更不曾,爱它,觉得它就是家里的"老朋友",有吃有喝,顾养天年,就好
而它,也像看透生死的老僧坐定一样,像那一年四季的风,像那有荣有枯的树木,像那有天边云卷云舒的晚霞,自然轮回着,在它的那个,我们永远走不近,它也不会说的静默的世界而己
经常,私下里,我们都觉得,它应该能活很久很久,就那么安逸的,静静的,不被打扰的
不是有一句话吗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虽不至于活个千年万年,至少在我们的心中,我们的有生之年,它就应该和我们,安静的,做着伴
曾经,我还幻想着,退休,偶尔能躺在躺椅上,放下所有的负累,放下所有的纠结,在那一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就那么,带着身边有一只狗,一个小乌龟,在二楼的,开放式的,大大的阳台上,望南山草长莺飞,品北地花开花谢,再,听听猫狗打架,望,也不算太清丽的蓝天,偶尔的云卷云舒,日子悠悠长长着
就像柔柔的康桥,那长长的雨巷,那康桥的柔波可能飘动的水草,那曾经的雨巷,那一个撑着油纸伞,这会儿,应该是,没有愁怨的姑娘……
可这一切,怎么,毁灭来的这么快呢,让我有点措不及防……
小时候,就知道"杨修之死",是因为其"恃才傲物,时时惴摩过透曹公之心,又不懂得收敛自己,曹操害怕,终杀之"
而今,“乌龟之死”,难道也是因为,觉得是没了我们曾经的那么多的爱,孤独抑郁寡欢,如林黛玉一般,孤寂中抑郁而亡。
突然想起了汉武帝的那个美丽的"李夫人"之死
李夫人入宫后,刘彻大加宠幸,生一男,是为昌邑王。可是,李夫人偏偏命薄,难以消受浩荡皇恩,入宫不久便沉疴在床,形体枯槁,容颜憔悴。刘彻多次亲临探视,李夫人都以被蒙头,拒而不见。她对自己的妹妹说:“我是因貌美而得宠,如今色衰也就宠衰。皇帝所以要看我,是要看美丽的女人。一当看到现今的样子,他一定会厌恶而唾弃。”
李夫人死后,汉武帝脑海中,一直有那一个楚楚动人的李夫人的……
被一个人深深的记得,也算死得其所啦
想到此,内心似乎开阔了许多……
这两天因为“乌龟之死”沉寂的心,突然感觉一瞬间,云消风淡了……
"儿子,乌龟可能去天堂了,或者也可能转世为人啦,我们应该祈祷和祝福它啊,你们说呢?",我笑着,抱住儿子的肩膀,把他那沉沉的书包背到自己的肩上。
"也可能吧,都是我们平时对乌龟太忽略了",大儿子淡淡的说:“希望他下辈子能转世为人,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希望它能投生到一个好人家,我们以后再也不养乌龟啦,就养好金宝就行了",小儿子也应声说道,顺便,把肩上沉沉的书包,又往上托了托……
早晨的阳光,透过临河的树梢,洒下了一串又一串,斑驳的光影……
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