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绝大多数朋友与我一样谈“化疗”色变都是忌惮它强烈的副作用,从20世纪40年代起相继诞生的众多化疗药物,虽然分类各不相同,但其统一作用都是杀死快速分裂的细胞,由于它们不能区分恶性细胞和正常细胞,因此化疗药物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会误伤大量体内生长比较旺盛的骨髓细胞、肝细胞、消化道上皮细胞、毛囊细胞等,从而导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剧。其中,最直观或者说最让人触目惊心的便是由于化疗药物对胃肠道上皮细胞的损伤,从而引发恶心、呕吐和腹泻,这样的副作用单是想想便让我不寒而栗,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如果因为化疗丧失食欲导致肌体能量消耗殆尽或许将比癌症本身更快地致人于死地,故而看似坚强乐观的我在化疗面前也难以掩饰内心的畏惧,异常忐忑。
9月29日施行术后第一次化疗时,管床医生妹妹淡定地在我的病床前敲警钟:“也许明天就会吐,没关系的,吐了以后接着吃”,这人为制造的紧张空气让我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化疗病人似乎无法逃脱的胃肠道反应。首次化疗后当天的晚餐胃口如常,出院回家连续几日的饮食排便都无异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复了一些,其实并非是我具有对抗化疗副作用的异禀,而是医生在制定化疗方案时,都会给予保护胃肠道和抗过敏的药物,例如在输液时提前使用的盐酸昂丹司琼和地塞米松磷酸钠注射液就有效地控制了化疗药物带来的恶心呕吐,让我直到第四次化疗结束还能保持着不错的胃口,偶尔与家人朋友在餐馆吃香喝辣依然被视为乐事。
但是,化疗药物对肌体损伤的累积效应也是不容忽视的,第三次化疗时遇到同病房的一位病友从早到晚不停呻吟频频呕吐,我一边揪心的听着一边还在暗自庆幸貌似躲过了这道难关,殊不知再强健的身体也能被化疗摧残成虚弱,再好的保胃药也只护得住一时。从最初化疗后大鱼大肉来者不拒,慢慢地开始变得闷油了,虽然肝肾功能检查结果正常,但刚做了化疗前几天完全不敢再尝试油腻的食物,甚至连看一眼胃里都会觉得翻腾。不管曾经多么喜欢的食物,肥美鲜香的大闸蟹、营养滋补的土鸡汤、麻辣重口的江湖菜、老爸拿手的家常菜、温胃暖心的清粥小菜,慢慢地都觉得腻味了,再也无法调动自己的食欲。即使医生在化疗前又加入了修复胃肠粘膜的药物奥美拉唑钠注射液,但结束第五次化疗后连续几天频繁打嗝,吃饭时没有了风卷残云的豪气,对任何食物都丧失了胃口,最害怕的胃肠道副作用还是不依不饶地找上门了。
一直不能理解很多年轻女孩盲目节食减肥的动机,当第一次婚姻破碎之时经历厌食需要到医院静脉推注葡萄糖,最后依靠中药调理才逐渐恢复胃口后,我深深地体会到“能吃是人生最大的福气”。曾因不思茶饭而日渐消瘦,面对美食却毫无食欲,那时候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看不到光亮,故而当化疗药物对胃肠道的刺激让我再一次体会到同样的苦楚,明知手术和化疗后亟需增强体质补充营养却在面对任何食物时都如同嚼蜡难以下咽,这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不免让人心生焦灼。所幸化疗药物造成的副作用绝大多数都是暂时和可逆的,忍着胃里的不适勉强自己吃些清淡的食物,就像医生指导的哪怕是吐了也要尽量吃,熬过几天之后,加之中药的辅助,失去的胃口得以慢慢恢复,当嘴里终于能感受到食物的香味,当吃饭不再是沉重的负担,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能肆意地享受美食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化疗引起的胃肠道反应虽然令人畏惧,但亲历五次化疗后目前所知其持续时间并不长,医生也会给出各种保胃的药物予以辅助治疗,即使出现水米不进的最坏情况,静脉输入各种营养液仍足以维持身体机能,所以心理上的恐惧并不是要放弃治疗的理由。明天又要入院检查,如无异常将于18日施行第六次化疗,不知道除了厌食之外更加令人胆寒的呕吐是否会随之而来,但我知道即使已经如此艰难,仍要选择坚持,只有熬过这天寒地冻的严冬,才能迎来风和日丽的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