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惊现碎尸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受到雨神的眷顾,绵延不绝的阴雨,几乎快要淹没星河县城。雨水像是一场洗礼,冲刷城市的污垢,也冲出了藏在生活背后的惊谲诡异。
碎尸是清晨扫街的环卫工人发现的,窨井盖子旁边,被冰冷的冬雨压垮的树杈子里嵌着一只手肘,刑警队还未有眉目时便又接到报告,隔壁几个街区的冲刷物里,又陆续发现断指跟类似人体尸块。
正值文明城市创建期间,案件的恶劣性质引起政府的高度重视。经市局特批,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黑猫队”进驻星河。
这支队伍是市公安局的非正式分队,怪案奇案发生时才会临时聚集起来。
队长叫楚戈,三十一岁,公安大学毕业;法医李成旭,人称“李医生”,用他的话说就是小时候看HBO的《海军罪案调查》一时上了头,才会走上法医这条“阴森森”的道路;犯罪心理学硕士吴辉,毕业一年,作为特殊人才引进的市局;胡亮,市防暴队队员,全国散打技能比赛二等奖得主;刘文涛,搜证专家,善于发现刑事案件的蛛丝马迹,在市局享有“当代宋慈”的美誉。
“楚队,今晚到了星河要不要搞一局,撸串喝酒啊?”
坐在中巴车座最后面的胡亮张罗着晚上的宵夜。
“好啊,小胡要是赏脸的话今晚宵夜我请。”楚戈冲着胡亮一个坏笑。
吴辉正靠窗坐着,戴着耳机闭目养神。阳光透着薄布窗帘倾泻在他俊冷的棱角上。他安静地待在一边,跟旁边这两个壮硕的汉子显得有些出入。
“其实这个案子挺棘手的,冻雨过后,整个证物链估计也被冲断了。”刘文涛一脸严肃,冲着楚戈说。
中巴车在高速上疾驰,朝着星河驶去。
在去往尸体断肢发现的窨井之前,刘文涛拿手拍了拍吴辉的肩膀,说:“我说老弟,你今儿就留在酒店吧,别去现场了。”
“为什么?”
“你知道腐尸吗?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今天下井搜证,我怕你没见过腐尸场面回头受不了。”
“您别担心,回头我要是真的有心理阴影,那我就自个儿治疗自个儿,不需要花钱瞧心理医生,放心吧。”
窨井盖子被倒灌的雨水顶开,估计外面被发现的断肘就是倒灌被冲出来的。李成旭精瘦,看起来猴精,他伏在地上,那头伸进井里。
众人站在一边,看着李医生展示他的绝活儿——嗅尸。
隔了两分钟,李医生站起来,走到楚戈面前。
“楚队,这井里八成有情况。”
楚戈皱了皱眉头,说:“那行,我跟你下去。”
楚队跟着李医生和刘文涛下了井,胡亮和吴辉站在地上。
“李医生还真TMD邪乎,这臭烘烘的下水道能闻出尸体腐烂的味道?哎,你说这凶手得残忍成什么样儿,杀了人碎了尸还扔进下水道?”
半小时后,刘文涛一行人从井里出来,一并散出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刘文涛从井里拎出两个大黑色塑料袋。
“这两袋都是肢解的尸体跟内脏,已经高腐了,初步判断与冲上地面的尸块不是同一人。”
吴辉看着地上两个满满的黑色塑料袋,闻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胃里顿时翻江倒海,直接站在路边开始吐起来。
楚戈给吴辉递了一瓶水。
“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2.这是夜场
井底弃尸的地方是星河城北老区,十几年前是当地繁华一时的小商品市场,这年头小商城已经没落,只有一些老店扎根于此,像是县城死去旧日的遗像一般,伫立于此。
而这样的地方自有它的生存法则。
店面都是布店、CD影像店这些旧日遗迹,几乎没有人光顾。而夜幕降临后,便是另外一番景象。
冬末春初,季节交替。夜间泛起寒意。
吴辉走在这荒凉的街道,零零散散昏暗的路灯,偶尔闪烁着几处打着彩灯字样的灯箱。这街道,安静极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经意间耳边竟然起了阵阵女人的声音。
“帅哥,进来玩会儿。”
声音一个接着一个,一波接着一波。
吴辉放眼望去,每家店面都站着两三个女人,她们穿着连体短裙,披着直发,脸上涂着厚重的粉底,正在伸手招呼着他。
夜下昏暗的灯光,看不清这些站街女的脸相。
他信步朝前走了几步,发现这条街全部都是这等生意。藏匿在布店、音像店、粮油店下面的,是排排站着的女人。她们若隐若现,一时沉静,当有男人走过时,又能听得见嗲声细语的招呼声。那声音,沾染着音像店里隐晦售卖毛片里那种情色的味道。
“这么晚了还跑来这里,这里乱,不安全。”
耳边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
吴辉一看,原来是楚戈。
“看见这些女人了吗?”
“有什么问题吗?”
“她们像不像一具具不带感情的行尸走肉?”
“然后呢?”
“就算被杀了碎了也不被人发现。”
“你怀疑那些被杀的女人是站街女?”
“你难道没怀疑吗?不然跑来这里做什么?”
楚戈冲着吴辉笑了笑,说:“果然是瞒不住心理专家啊。”
“案发到现在,没有任何人提供线索,没有任何关于失踪人口的报案,没有任何人认领尸体。说明这些死去的女人很有可能是‘黑户’,没人知道她们的过去,也没人清楚她们的信息。”
楚戈领着吴辉走到一处店面,里面的站街女笑脸相迎。
“帅哥,要不要进来玩一把?”
楚戈径直地走进去。吴辉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走进去了。
楚戈坐在店内一角,朝着那刷白的女人说:“您不是本地人吧?”
站街女看了一眼楚戈,又看了一眼吴辉。
“看来二位帅哥不是来我这店里消费来着。”
“碎尸案的事儿你知道吗?”吴辉问。
“不知道。”站街女斩钉截铁地说。
楚戈上前,掏出一支烟,递给那女人。
站街女接过烟,楚戈又给他点上。女人吸了一口,吐了一圈烟雾。
“都是被一个叫老齐的人带过来了的,老齐有个表亲,跟你们同行,派出所任职,负责打点。我们每个地方待三四个月,会转手给另外的地方。”
“你们平时都跟什么样的人来往,有没有……”吴辉的话还没问完,便被站街女打断。
“其它的我也不知道,两位警官也不是我这小庙能伺候的主,请回吧。”
……
楚戈跟吴辉出了店铺,走在初春的老街道。
“你知道她们的客户是谁吗?”吴辉问。
“老人、有性功能障碍的男人和民工。”楚戈回答。
“是的,有的性交易是在高端会所里,有的就在这街边巷尾。我们可能觉得这都是盘丝洞跟白骨窟,其实对于那些进店消费的人来说,都是海天盛宴。”
3.可疑黑衣
李医生带着从窨井里找到的人体碎片回了省城进行尸检,楚戈带着剩下的人继续留在星河做进一步调查。
吴辉这两天一直害吐,胃浅的他看到了那两个黑色塑料袋里装着的碎尸后,每顿饭只要看到肉菜就要到卫生间大吐一场。
证物链被损毁得严重,刘文涛一时间也犯起了愁。他跟着片警调取这片区的监控,终于找到一丝线索。
七天前,有人在夜里凌晨两点朝着窨井下丢了两包东西。视频有些模糊,一人穿着黑色外套,戴着一顶鸭舌帽,丢完东西就消失在了拐角的监控盲区。
七天前,正是元宵节。
李医生从省尸检中心得出了更为惊悚的消息,尸块经过烹煮。
碎尸并进行烹煮,这个骇人听闻的凶手。
视频监控里只有黑影人消失在这一区的画面,楚戈推断凶手就藏匿在这一片夜场区。
小商贩、站街女、过路客、务工者……他们交织在一片陈旧地带,临街店铺的霓虹破败不堪,有些闪断,这一片没落的老城区背后暗含杀机。
楚戈去了局里开会,胡亮跟吴辉和刘文涛三人在碎尸发生地附近走访观察。
夜里凌晨两点,街区安静极了。唯一的一处红绿灯像是一道摆设,并没有任何作用,马路上一望而去,没有任何行驶的灯闪。
三人准备往回走,虽然马路上没有车辆,三人还是下意识地等着红绿灯。马路对面,有一个拖着板车的老人,他裹着军大衣,板车上全是货物。
“我前天夜里也是这个点儿在这儿碰到那老人。”刘文涛继续说,他当时还问我几点来着。”
“你每天都在这附近搜证?”吴辉问。
“你们记得上次监控视频里抛尸是几点钟吗?”胡亮问。
“凌晨两点。”剩下的两人异口同声。
三人不顾还亮着的红灯,朝着那老人跑去。
“小伙子,现在几点钟了?”
“大爷,现在凌晨两点。”胡亮说,“大爷,您这是推车去做什么啊?”
“给灵堂送纸钱。”
几个人定睛一看,板车上盛放的全是阴事用品。黄表纸折的金银元宝,白湖纸扎的善男信女小人。
“城西殡葬馆四点要送死人上路,我得把这车纸钱给送过去。”
老人推着车继续走,初春夜里起了寒意,微风扫过,几张纸钱被吹散,在空中飘了飘,杵到地上沾上露水就糊住了。
刘文涛跟近了几步,继续问:“元宵节那天晚上,你在这条街道看见过什么人吗?”
“元宵节忌讳,不送纸钱,那天……”
裹着军大衣的老人盯着刘文涛打量了一番。
“您好好想想,老人家,您再想想……”刘文涛站在老人跟前继续问。
“小伙子,我要送货了,人家那头等着上路呢。”
老人用手顺了顺车里纸扎的小人。
“什么人?”胡亮喊了一声。
路口墙边有一个黑影人正睁着一双眼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那黑影人立马背过身去,朝着黑暗的巷子跑了进去。
胡亮立马起身去追,吴辉也跟了进去。
黑巷子空荡荡的,两边都是废弃的房屋。站在巷子里,胡亮听到空房子里有动静,他掏出口袋里随身的警用电筒,朝着房子里照了照。
一个赤裸着下身的男人正压着一个人,胡亮定睛看了一眼,压着的也是一个男人。那两个男人一脸惊恐地看了一眼胡亮,然后立马将头垂下。
吴辉跑了过来,看了一眼现下的情景,拉开了胡亮。
站在房外,胡亮说:“刚才那黑衣男子绝对可疑。”
4.纹身店主
夜场鱼龙混杂,来往的大都是社会闲散人员。
这片街道白天一片死寂,仿佛只有夜里才能焕发勃勃生机。就连街尾口的文身店,都是一样。白天大门紧闭,夜里闪烁着霓虹。
楚戈一行四个人埋伏在“梦圆酒店”的门口,他们正在等待一个叫“老齐”的人。老齐是站街女的掮客,关于那两个被碎尸的女人或许能从他嘴里套出消息。
这里的夜,有种鬼魅的诱吟。街头旅社里尖声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在一盏盏亮着的窗户里面交织着。“老齐”正在这里和他手里的某个女人享乐着肉欲之欢。
凌晨靠近两点,一个瘦高的男人走出宾馆。
“上!”楚戈在车内一声令下。
楚戈跟胡亮走上前去,吴辉跟刘文涛留守在车内。
吴辉盯着外面的风吹草动,刘文涛紧握着方向盘。
岂料,“老齐”是个嗅觉灵敏的家伙,他看到两个精壮的男人向他走来,便知道非同寻常,立马撒腿跑进旁边的漆黑巷道。
楚戈跟胡亮紧追而去。
“亮哥,你守着车,我进去增援。”
吴辉奔着另外一条巷子进去。这里的巷子相互连通着,成了一处围楼迷宫。
吴辉打开随身的警用电筒,在漆黑的巷道寻找“老齐”的踪迹。刚才的举动惹了一阵细微的骚动,远处巷子里不时传来几声狗吠。他听到巷子里有脚步声,而且脚步声越来越急促,而且听起来有不少人。
吴辉往前走了几步,一个三岔口。
“嘘!跟我来。”
一个男人顺走吴辉手上的电筒,继而将电筒塞进口袋。亮光熄灭,顿时陷入一阵黑暗。吴辉听见不远传的脚步声有些自乱阵脚。
“不要叫喊,他们会杀了你。”
吴辉被男人拽着进了另外的巷子。
出于心理上的第一直觉,吴辉觉得这个人不像是“老齐”的人。
男人将他带到一处偏门,领着他进去。
屋子里散着昏黄的灯光,墙上张贴着一个文身海报。灯光下,吴辉才看清这个人的脸。
五官深邃,睫毛深长,棱角间自带一股英冽之气。
“你们是干什么的?”男人掏出电筒,还给吴辉。
他看了一眼电筒上的警用标志,笑了笑。
“警察?”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在这里做生意。”
“你知道‘老齐’对吗?”
“那又怎么样?”
吴辉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楚戈。“老齐”跑进巷子里,然后引出一批下手。楚戈跟胡亮在巷子里跟几个下手过了几招,没能抓住“老齐”。
挂断手机,吴辉往前走了一步,对男人说:“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难道你也是‘老齐’的人?”
“刚打烊,出门扔东西。你走吧。”
吴辉目光直视着男人,男人的眼光有些闪躲。
他正要离开,听见男人说:“‘老齐’的势力很大,这一片很多眼线,你小心一点儿。”
吴辉走到街道上,楚戈他们正开车过来接他。他觉得文身店的这个男人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是专业的直觉告诉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5.桃色交易
晚上在宿舍,吴辉刚刚洗完澡,有人敲门。
来的正是楚戈,他端着一杯热茶,看起来有过来小坐一番的嫌疑。他靠在床脚的案头柜上,不经意地问:“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吴辉一眼就看出楚戈的不经意是装出来的,他知道他的意图是兴师问罪。
“你想抓住‘老齐’,我也想抓住‘老齐’,就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楚戈有些生气。
楚戈是这个市局特殊分队的队长,他知道这几个能聚在一起破的案子都是复杂多变的案子,保不齐有什么未知和不可测。同时,他也是真的对这几次出生入死的兄弟尤为感激与敬佩。
“楚队,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街尾文身店店主。”
第二天,吴辉再一次来到文身店。上午冷清极了,整条街都是萧条景象。文身店通黑的装修,家具椅子都是强烈的重金属风格,只是可能是屋子有些老旧,散着一股霉味和腥冽之气。
吴辉推开一块布帘儿进到隔间,男人正躺在一张小床上。他穿着黑色夹克,刘海盖着一点额头,蹬着一双绒面低帮靴子。男人没有正眼,照旧躺在床上。
“你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吴辉走近他,问道。
霎时间,男人一跃而起,一把拽住吴辉,将他压制在床上,用膝盖顶着他的胯部。男人凑近吴辉,跟他贴面相视。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男人双目紧盯着吴辉,跟昨晚躲闪的眼神判若两人。他一脸正经,眼睛里还掺着血丝。可是吴辉并未感觉到害怕,他伸出一只手拽住男人内衬的白T,将其拽至更近的距离。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别和我走得太近,我很危险。”
“不管你有多危险,为了找到‘老齐’我也要以身试验。”
男人脱掉夹克,又脱掉T恤,他趴在吴辉身上。
“这样以身试险换取信息也愿意?”
吴辉身子颤栗着,他两只胳膊被男人紧紧拽住,动弹不得,他看见对方肩膀上露出黑色蝴蝶文身。
“你身上的蝴蝶文身,代表什么意思?”
“自由。”
“能帮我也文一个吗?”
“你又没被困住,为什么要自由?”
男人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密,脖颈上也暴起青筋。他双手开始颤抖,从腰间卷起吴辉身上的衣服,他将手伸进小吴的衣服里。
吴辉搂着男人的脖颈,抬头附在他的耳边说:“我在单亲家庭长大,我妈为了供我读书去做了站街女。我每天都只能躲在小房间里,看各种各样的男人进进出出。”
“后来呢?”
“我妈妈服毒自杀。”
男人僵立在一旁,吴辉躺在小床上,身上的汗已经浸湿衬衫。
“我妈妈是被引诱做的站街女,我要亲手抓住老齐这样的畜生。”
男人从床上起身,站在一旁,伸手掏出裤兜里的烟,点上吸了几口。他赤裸着上身,臂肘跟胸腹满是腱子肉,精壮且结实。
吴辉望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眼睛里莫名氤氲起了泪水。
“对不起,刚才。”
“没事。”
一根烟抽结束。男人开始说话了。
“‘老齐’在这一片做了有小十年,女人们都是从南部带过来的,他在公家有关系,片区里也养了一批人。县城里的洗浴城里有一个他的老相好,他经常到那里去。站街女每三个月换一次,上头带新的过来,这片的又转到别的地方。”
6.舞诡异纹身
楚戈跟胡亮在洗浴城安插了眼线,等候着“老齐”的出现。李医生经过尸块重组,发现了一些线索,而尸检的结果有了更惊人的发现,从两个尸袋里发现的尸块不止来自于两个人,经过初步DNA检测,尸袋里的尸块来自于四个女人。
傍晚,楚戈跟吴辉在红灯区的街道上游荡,寻找线索。胡亮跟刘文涛在洗浴城附近等待“老齐”的出现。
“谁跟她们有深仇大恨呢?”吴辉说。
“谁知道呢?凶手一刻不露相,我们一刻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都是最底层的人,她们用性滋养着肉欲,却还被肢解残杀,这个凶手绝对的变态型犯罪。”
楚戈的手机响起,是胡亮打过来的,说是线人有消息,今晚“老齐”可能会去洗浴城谈生意。放下手机,楚戈就拦了个出租车前去,经历了上一次追捕风波,楚戈拒绝了吴辉一同抓捕的要求。
吴辉独自在街道上走着,不知为何,又走到了文身店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打扮妖艳、浓妆艳抹的女人从店里出来。女人披着长发,看不真切脸。她从吴辉身边经过。
“小姐?”吴辉喊了一句。
女人赶紧回过身来,谄媚地笑着。她脸上扑着厚重的白粉,画着粗劣的眉毛,三十几岁的年纪。
“有事吗?帅哥。”
“你刚刚文身了?”
女人手肘上蒙了一层保鲜膜,上面有图案,可是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是蝴蝶文身吗?”吴辉问。
“是玫瑰花图案。”女人走近吴辉,将手肘上的文身递给他看,继而又勾引道,“怎么样?要不要去我那儿仔细地看?看你这么眉清目秀,姐姐今晚不收你钱。”
吴辉没顾着继续和女人说话,朝着文身店走去。
“没意思。”女人在背后骂咧着一句。
小乔想起李医生传回来的尸检报告,两块尸块上发现了相类似的文身,蝴蝶图案的文身。
店里没有人,桌案上还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工具。吴辉翻着柜子里的抽屉,里面都是文身用的麻醉包和一次性针头。
他看到收银台后面有一道暗门,正准备推门进去。
“你在找什么?”背后突然冒出男人的声音。
吴辉回头,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哦,没找什么,刚进来看没有人,寻思着这么晚你跑去哪里。”
“刚刚做完一单活,晚饭还没吃,出去买了冒菜。要不要一起吃?”
男人套着一件黑色针织衫,刘海盖着半个额头,眼睛打量着吴辉。他切断店外灯牌的线路,又将卷帘门拉了一半。
“不做生意了?”
“既然你来了,就不做了。”
他冲着他笑,冷冷冰冰的。
冒菜一股浓烈味道,充斥着整间屋子。混着霉味跟一股腥冽气,让空气有了些凝重的味道。
“上次我看你肩膀上的文身不错,我也想文一个蝴蝶文身。”吴辉说。
“你们公职人员可以文身?”
“文在看不见的地方应该没事的。你说文什么好呢?”
“图案在这里,你自己先选吧。一会儿我吃完给你文,看在我看你顺眼的份上,给你对打五折。”
吴辉坐在男人旁边,翻着样图册子。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想必是楚戈他们打来的,可是掏出来一看,竟然是老妈打过来的。
来电显示上写着“老妈”两个字。
男人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没等吴辉挂断电话,他的眼神已经开始转变,额头上滴着汗珠,脖颈起了红印,眼里闪烁着寒气。
吴辉见状,知道心中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
7.分裂人格
吴辉让楚戈查过这个少年的资料,红灯区的老居民,父亲砍人入狱,母亲在他高中时生病离世,离世前做过站街女。
而之前为了打探“老齐”下落,吴辉用了一招苦情戏,编排了跟他相似的经历。谎称自己是破碎家庭,母亲失足而后自杀。
吴辉见势不妙,正要起身跑开,男人一把抓住他,使劲儿朝着柜口砸去,他整个身子被重重地砸在柜子上,一时间重击后身子不听使唤,蜷在地上。
男人拿起他的手机,用吴辉的手指解开锁,翻看手机里的信息。
“是谁告诉我自己没有妈妈?!”
男人蹲在吴辉身边,拿手捋着他的头发。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原来你早已经知道。”
“小时候你被母亲拉扯长大,心理投射应该是同情这些站街女,可是你为什要把她们杀死?残忍到还要碎尸跟煮尸呢?”
“当然,我当然是同情她们。我不能看着她们被那些肮脏的男人玩弄。她们总是在被男人糟践一次又一次的凌晨,才有空闲到我这里文身。文身,也是她们的快乐。我之所以在这里开一家文身店,我也是想让她们快乐啊。”
“那天晚上凌晨跟踪我们的也是你对吧?”
“说到底我还应该感谢你,那天被你同事追赶,害得我走投无路,只能跟一直缠着我的那个同性恋假装交欢,幸亏你拉着你同事离开,不然我还以为自己要暴露。那天晚上,我拎着袋子,正准备去弃尸。不过后来我也帮过你一次,我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没想到你还是怀疑到我头上。”
“剩下的碎尸在哪里?”
“别着急,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她们了。”
男人用绳子绑住吴辉的双手双脚,他额头被柜口划破,还在淌着血。男人打开暗门,继而又打开一道门。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漫卷而来,恍惚中吴辉看见空房间里堆着好几个黑色塑料袋。
“还是真舍不得杀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人。这里的人都太脏了,女的脏,男的也脏,都是粗鄙的家伙。”
“你给她们文上象征自由的蝴蝶,可是为什么又要杀死她们?你给她们希望,又扼杀她们的希望,你才是这一片灵魂最肮脏的人。”
“她们文身的时候总是抱怨说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她们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不堪,我给她们文上自由的蝴蝶,是想让她们死前能美好一些。毁了她们不堪的身体,就再也没有痛苦,就可以彻底解脱。”
男人拿起房间里的刀锯,想来自己也将成为黑色塑料袋里的尸块,吴辉拼命地挣脱。
“我以为你跟从小到大嘲笑我的那些人不一样,没想到你是一个骗子,都是坏人。”
“你这个懦夫,亏你生得人高马大,到头来只能去杀女人。要不是为了供你读书,你母亲又怎么会失足?我知道你内心恨你母亲,恨她让你从小到大被人嘲笑。你以为你母亲想去伺候那些肮脏的男人吗?她不过是想毁了她自己而成全你,让你变得有出息。你除了恨还有什么?你根本就是恨你母亲。”
“我没有,我没有……”
年轻男人像是失控一般,满屋子乱窜。
“我没有,我没有。”
“你母亲一定生不如死。”
“你给我闭嘴,闭嘴!”
男人发疯似的咆哮,彻底失控,他拿脚一直踹着吴辉。渐渐,吴辉失去意识。
……
醒来的时候,吴辉躺在医院的床上。
楚戈、胡亮、刘文涛跟李医生都在他的病房内。
“我以为……”吴辉笑着。
“你这小子,以后要是再敢单打独斗,看我不打死你。”楚戈生气地说。
“我们回了酒店找不到你,电话又不接,楚队就猜测你出了问题,想到你最近一直出没那家文身店,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恐怕你就不是躺在医院的床上,而是被肢解后躺在李医生的床上了。”刘文涛说道。
“他人呢?”
“被捕了,死刑跑不了的,那么俊朗的一个小伙子,想不到是碎尸凶手。”
“老齐呢?”
“组织卖淫的证据已经全部掌握,市局已经发通缉了。”
吴辉躺在床上,肿胀着脸,看着天花板,淌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