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敏 写于3/27, 2020
半夜二点,手机闹钟声骤然响起。我毫不犹豫地睁开了眼睛。这一夜我的睡眠很浅,因为心里一直惦念着小猫”兔兔”的安危。
自从麻州因新冠疫情宣布居家工作和学习后,家里的两只小猫- 汪汪和兔兔,还有一条老狗麦吉,便成了孩子们随时可用来解闷的好伙伴。
虽有居家令,但这并不意味着,郊外住户不能在自家院子里及小区街道上走走路丶跑跑步,只不过现在大家得保持两米以上的间距。今天下午天气暖和,阳光明媚,从邻里短信组里可看到大家都心情不错。我一时心血来潮,决定给汪汪和兔兔两只家猫带上连接着绳链的脖套(以防意外逃跑),唤上女儿各抱一猫,在小区里溜达晒太阳。
汪汪很乖,伏在女儿怀里,安安静静,眼睛半睁半闭,慵倦懒散。兔兔则完全是另一番情景。她对我极不信任,加上天性好动,好奇心强,一路很不安分。不停地东张西望,不断地试图挣脱我的双手。这一路走的很不顺利。只好半途折返。
在快走到家门前长长的车道口处时,我想顺便取了信件回家。便暂时放下兔兔,一边牵着绳子,一边去取出信箱里的一大叠信件。
可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兔兔看到了、还是听到了什么小动物的声音,突然要往旁边的树林里冲去。我一惊,猛地拉紧了绳子。可她居然一个翻身倒地,使出招数,双爪和缩头功并用,在我目瞪口呆中,成功地挣脱了脖套。我一见大事不好,马上一个箭步冲上前想逮住她。兔兔瞬间变脸,目光刚硬,伸出利爪毫不留情地抓破了我的手掌和小臂。我疼的大叫,本能地缩回手。她趁机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溜烟地窜进了林子里。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我半晌没醒过神来,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女儿见状,一个劲地抱怨我。我后悔莫及,直怪自己警惕性不高,防范不严。可后悔已晚。
我扯着嗓子叫着兔兔的名字。蹲下身子,想从密密的的树缝中探寻她的身影。可是直到夜幕降临,我也无法确定她的踪迹。
晚饭吃的索然无味,LG和孩子们喋喋不休的轮翻“攻击”我。甚至搬出过往史,指责我一贯粗心,“事故”不断。我一气之下发誓要把兔兔在天亮之前找回来。她是在街上四周都是林子的地方跑丢的,那里面有各种数不清的动物出没,能否熬过今夜可真是个未知数。
我根据以往的经验,再参考谷歌上给的一些小计谋,详细地制定了找寻策略:先发了短信给门前街上的邻里疫情互助组成员,恳请他们巡视一下他们的前后院子。然后以兔兔逃跑的地方为圆心,一公里左右为半径,给属于这范围之内的别的邻居们的邮箱里,塞了带有兔兔肖像的寻猫启事。接下来,我把兔兔的屎盘的沙子分成五份装入袋子,分摆在沿途,以此留下气味,指引她回家的路。
晚上十点多,我带着老狗麦吉又在周围特意走了一圈,看看麦吉能否帮忙提供一些线索。老态龙钟的麦吉弄不懂此行的目的,装模作样地东闻闻西嗅嗅,在树林边没转上几圈就气喘吁吁地不肯动了。真是养兵千日,用兵无望。只好放弃搜寻。回家时,我顺便把外套也脱下了,挂在灯柱上,这样有助于散发出更多的“家”的气味。
我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希望。睡前我把手机闹钟调到2点- 据说从深夜2点到清晨之前,是找猫的最佳时机。
闹钟声响后,我迅速起床,草草地穿戴完毕,带上手电筒和手机,又在车库里拿了一把小铁锹做防身。为了兔兔,也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将功补过,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进了陌生的黑夜。
夜,万簌俱静。鸟儿虫儿似乎也陷入了深深的睡眠。萧萧地夜风吹打着我惺松的脸,令我顿觉精神一爽。
我来来回回地绕着兔兔逃脱的那片林子附近走着,轻轻地呼唤着:“兔兔…,兔兔…,”每隔几声呼唤后,我便竖起耳朵,驻足聆听。这样过了十几分钟。
正在我失望之时,夜空里突然传来了最美妙、最动听的声音:“喵、喵。”
我喜出望外,快步顺着声音找去,在近主马路与小街角落交界的那片林子边,那声音更清晰了。没错,小猫应该就在这角落边的林子里。
我激动地心跳加速,兴奋地又连唤了几声小猫的名字。兔兔也不遗余力地“喵丶喵” 回应着我。我不顾一切地想踩着杂草落叶摸进树林,怎奈一小片东倒西歪的小竹林毫不客气地阻挡了我的去路。小猫的声音变得焦虑,透着哀怨、无助。她为什么不出来? 是不是受了伤?会不会被倒地的朽木卡住了?我拼命地拿着手电筒朝着地上狂照。只看到一团团乱七八糟的树根和枯叶,就是不见小猫。我把电筒放在口袋里,拿起铁锹使劲地拔拉四周的灌木树枝及竹杆,想劈开一条路,不觉弄出了很大的响声。小猫突然不吱声了。也许她担心野兽近身,所以任凭我再千呼万唤,她,也决意不再回应我。
我心慌意乱,深怕小猫已处于危险之中。情急之下,我决定回家求救。
我毫不客气地把LG从睡梦中叫醒, 全然不顾他需要好好休息以应对早上的一个重要会议之事。LG极不高兴地埋怨我是个疯子。他对我的所述将信将疑。但终究经不起我连拉带求。很不情愿地起床协助我。
我不容置疑地带着LG来到我刚才的落脚点。我十分肯定地告诉他,小猫就在这个林子里的不远处。此时的我,多么希望LG能有破竹前行的轻功,能有不怕荆棘伤皮的铁身,还有一双火眼金睛,能迅速找到小猫的藏身之处。
为了证实我的判断,我要求LG屏住呼吸。我再次呼唤着小猫的名字,渴望她能够再次回应我。小猫果然通我人性,她居然适时地又重新轻轻地回了几声喵喵。
“听到了吧?她就在这儿,等着我们去救她。”
“你在做梦吧?我怎么什么也听不到?” LG大声地埋怨着- 他这几年听力下降历害,没有助听器很难听清声音。
我生气了,不由得也提高了嗓门:"你为什么听不到?你再仔细听,她就在这里。”
我俩的争吵声,把黑夜击出一阵阵涟漪,蔓延到林子深处。沉睡的林子似乎对这样的打扰终于无法忍受了,里面陆陆续续传来了各种奇怪的不友好的回音。小猫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意识到,我不能指望LG,他只能帮倒忙。于是,我无奈地、理智地把LG哄回家了。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我留在原地,強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我得守护到天亮,以保小猫安全。我望着那些与天相接的树影,突然想起谷歌上说:小猫通常会爬上树保护自己。但上了树的猫,往往因为判不准高度,或看不清周围环境,或找不到落脚点而不敢下跳,以至于困在树上得不到施救。"
我灵光一闪,看来我不能只顾用电筒照地面,还应该朝树上照照。也许小猫被卡在树上了。
不知怎地,此情此景忍不住让我联想起“霍乱时期的爱情”的故事。为了拯救飞上芒果树顶的心爱鹦鹉,乌尔比诺医生从梯子上不幸摔地身亡。我警告自己,这黑灯瞎火的,我可得有个底线,我绝不能大意爬树,也不可以乱闯林间。不管小猫身处何况,得想办法首先让小猫自救。
我默默思索片刻后,飞速地转身回家放下铁铲,拿出了兔兔平常最爱吃的鱼罐头,再次来到小林边。我相信如果兔兔还活着,那她现在肯定又饥又渴,也许她会为了美食,加上我的鼓励,愿意飞蛾扑火,克服胆怯,最终想出办法冒险闯出困境。
我把鱼罐头放在林边。自己悄悄地退后了几步,用手电朝着一些树上下左右地照着。
这时,时针已经指向了清晨4点。天空微光乍现,高低参次不齐的树变得有些清晰可辩了。隐隐约约,已有小鸟开始晨唱。我继续细声细语的朝着正前方我认定的小猫位置呼叫。持续十几分钟后,我偶尔低头,模模糊糊地发现了罐头不远处出现了一团黑影。
我吓了一跳,刚要退后惊叫。电筒一晃间,发现那就是我的小猫兔兔。功夫不负有心人,奇迹出现了。
精疲力尽的小猫,静静地蹲着,显然在等着我过去。我几步迈近,一手捡起了罐头,一手轻轻地抱起了全身有些发抖的兔兔。此刻的她,丝毫没有了想反抗我拥抱的意图。软绵绵她温柔极了,似乎终于明白了,野外荒郊不是久留之地。目光交接时,我们彼此默契,达成了互相凉解。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欣慰之中带着得意。晨光正在驱散灰暗。我怀抱我的小猫, 不离不弃地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