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小姐的来与往

L小姐准备登机的时候,是成都的清晨六点,室外气温将将十度,空气中有着南方特有的湿冷。

登机的人群很稀疏,大部分的乘客都是眯着双眼,一副犹在梦中的表情,她没有回头去看登机口,如送她来的Z先生没有告别一般。

很嘲讽的是,他们现在唯一的默契,大概就是这般,你不曾开口,我便无话可说吧。

飞机滑过候机厅之前的时候,一个锃光瓦亮的脑门很显眼的在那玻璃墙之后,颇有些喜感。

哦,那是Z先生昨晚十点连夜剃出的光头。

“终于是,累了吧。”L小姐瘫坐在座椅上,不知怎么,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在成都工作时,所有见过L小姐的人,都以为她是单身。

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从早上七点出门,一直磨蹭到晚上十点回家,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异性。

只是当有男士向她献殷勤之时,她就貌似不好意思地笑笑,轻轻告诉他们:“我结婚了。”

是,27岁的她,已经有了近3年的婚姻。

婚姻的另一方,就是Z先生。

想起昨晚的与Z先生的谈话,即使是在飞机上迷迷糊糊的瞌睡中,她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那是唯一一次,Z先生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她的话,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在她哽咽的诉说中,沉沉睡去,然后在第二天清晨,还笑话她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

Z先生比L小姐要大三岁,她刚入大学时,Z先生就开始追求她,只是高中已经有了一个男友的L小姐,从未回应而已。

如果不是云南的一次偶遇,如果不是一个人的元旦有些孤单,有些事情,不会成为今天这样。

重逢不到三个月的两人结婚了,没有婚礼,也没有求婚,甚至,连正经的恋爱,好像头未曾谈过。

北方的L小姐来到成都,带着一张结婚证,和孑然一身的决绝。

“我只是想赌一次而已。”L小姐向讶异的闺蜜扬起了笑颜,脸上写着肉眼可见的青春无忌。

Z先生对她很好,每当她开玩笑的说起自己要买一件怎样怎样的裙子或者手提包之时,他总是沉默地付账,几乎没有拒绝过。

他很黏L小姐,一天可以打上十来通电话,问候在外奔波的L小姐,晚上L小姐回家之时,他又会打好洗脚水陪着她泡泡脚。

Z先生的家境很富裕,他不仅可以拼爹,大大小小算个官二代,还可以拼姐,自大学起,Z先生从其姐姐手中接到的零花钱,就是用万来做量词。

甚至连最令人头疼的婆媳关系,L小姐也未曾烦恼过,Z先生母亲早逝,家里面来往的亲戚琐事从不会找到L小姐身上来。

“泡在蜜罐里的婚姻。”L小姐和她母亲私下说悄悄话之时,母亲有些骄傲和欣喜地向她形容。

“如果想离婚,随时给我打电话。”Z先生昨晚的话,那么冷静,那么……贴心。

甚至他还帮她订了回家的机票,清晨五点,他开着车,将又是一夜未睡的她,送到了机场。

带着他昨晚开车出门剃出的光头。

他的神情,仿佛如以前晚间给她打来洗脚水之时那般,内敛而温柔。

很难说L小姐听到这话到底是喜是悲,她的心仿佛空了一大块,似乎有些雀跃的轻松,又有些……空落落的。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Eason的歌唱了一百遍,也没有今天来的更深刻些。

哪两个字呢?分手?离婚?还是……爱过?

可是爱是什么呢?是L小姐的奋不顾身,是Z先生的内敛温柔,还是一起走过一生的勇气呢?

来到成都的L小姐发现事情与她想象有些不同,她不太能吃辣,也不太喜欢南方的湿冷,更不喜欢……作为丈夫的Z先生。

三十岁的Z先生,在L小姐心中,似乎比她小十岁,家境富裕的他,永远没有向上的动力,或者宅在家里,玩一天手机,或者开着车出去,打一晚上游戏。

像一个放了长假的初中生。

就连工作的面试,都是L小姐先去看看,然后再拖着Z先生参加。

自然,是没有通过的。

Z先生解决问题的方法永远只有三个:找爸爸,找姐姐,忘记它。

可L小姐大概是个事业型的女人,工资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受人赏识。

L小姐总是希望他更振作些,她心中总有着沉甸甸的担忧,Z先生父亲年事已高,姐姐其实做生意一直在亏损,即使是一帆风顺,似Z先生这般,也并非是L小姐心中的良人。

当L小姐说,要个孩子时,Z先生的脸上的恐惧,让L小姐有些冷。

于是,话语,越来越少,冷漠,越来越多。

离开成都之前的一个星期,L小姐的焦虑如洪水一般,爆发了出来。

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口味突变,吃了吐,吐了吃。

Z先生一点都不知道。

他睡得很香,他们很久没有在一张桌子上用餐了。

L小姐离开时,告诉Z先生,她什么都不要,即使那份写了她名字的房产。

她不想欠他,结婚三年,她日常生活的费用,几乎全是用自己的工资支付。

迷迷糊糊的L小姐在飞机上,有些难过的想,她到底……亏欠了爱情。

她已经没有勇气等待他真的长大了。

她赌输了。

就像上次突然地来到一般,她走的,也这般仓促。

是不是每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都有一段奋不顾身的爱情?

只是一次,那爱情在眼前,一次,那爱情在身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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