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灰蒙蒙的天,只需要一支铅笔就可以临摹下来,曾经的蓝天碧水都躲到萧瑟的枝条后面,芦苇绒绒地荡在风中,秋天里的橙黄暗红,从此不再,仰起头,忽然感觉到一滴雨。
从公园走回家中,天已暗淡下来,当我关上门打开窗子时,缓缓吸入的竟然是深冬宁静的夜晚,没有星星。
我和客厅里最亲近的两个人打个招呼,然后独自来到书房里,拿出纸笔。
罗曼罗兰曾说:我为什么写作——因为我不会干别的,因为我即使在纸上不写,我在思想里也会写,借此来找个发泄之道,因为写作是我的思想方式,也是我最高的行动方式。因为对我来说,写作就是呼吸,就是生活。
好多年不写了,可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有什么感受时,脑海里的独白如果写成文字的话,其实就是一篇篇随笔吧。这种思维习惯和方式一直都在,只是在这红尘俗世众所周知的游戏规则里和自己渐行渐远罢了。多年以后再拿起笔,找不到当年的沉醉热爱,就像再伟大的爱,如果分离多年,也就变成渐渐忘却的梦了。
冬夜的书房也显得空旷,让我回想起小时候奔跑在河边,无拘无束,天高云淡,绿草如茵。不承想跑着跑着,海阔天空的我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只围绕着家在跑的人了,仿佛万事万物都到我的世界之外了。笔墨登场的时刻,我重新学会了与孤独为伴,自如地面对内心,居然没有寂寞,只有安宁。付出胜于占取,自由胜于爱情,超越胜于厮守,生命的意义胜过世俗的锦衣玉食。心宽,小小的斗室就连接了整个世界。
让日子放开,让情感奔放,让思想自由。一种淡淡的喜悦瞬间涌上心头。冬夜里的冥想揉碎了黄昏时的苍凉,光秃秃的枝条在夜的背景下反而简单得干净利索了,难得如此留白。
我不想一直在书房做一个长久的沉思者,抬眼望去,窗外仍是城市的风景,窗楣外还有冬日苔绿的痕迹。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到底有些倦怠伤感,不如学学苏东坡,心如莲花之静美,人生何处不清欢
在这日复一日的练习中,重拾汉字排列组合的无穷乐趣,体验细腻的情感,感悟造物的神奇,总有一天,能够自如地用我手写我心吧,梦想还是要有的,勇敢地营造它,万一实现了呢?我突然为自己半生的知识学问的不足感到万分羞愧,可是又无由地涌出些豪情壮志,仿佛一个青春的学生。
我终归是逃不掉凡人凡心,俗情俗爱,推开书房门,客厅里的地暖让人模糊了季节。既然还有如此多的眷念,那此刻就痛痛快快地切换角色吧,书房里出来,温暖如春。生命里总是有深沉的诱惑,明知最后的结局,却让我们依然生机勃勃地品尝人世间的千般滋味,万种风情。
那就这样在熟悉而亲切的氛围里,回想那一幅明净而单纯的冬夜素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