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一部韩国文艺片出熟肉了。
别一看文艺两个字你就跑,这可是一部很八卦的文艺片。
看下豆瓣网友@内陆飞鱼 @唐朝调侃的话,你就明白了:
@内陆飞鱼:爱上了有妇之夫怎么办?急,在线等
而且影片之外的边角料,更抢眼。
银熊配牵手,一场高调的第三者晒婚外情——
女主金敏喜柏林封后,晒与导演牵手照
柏林电影节评审团还给了肯定评价:
她(金敏喜)既是演员,也是艺术家。你无法不去注视她。
自称正义の少女的表妹,带着愤愤的情绪看了……两遍——
《独自在夜晚的海边》
文艺的片名、文艺的海报、文艺的金敏喜。
小男人和小女人、一场小旅行,再喝点小酒,从一个生活小入口用力,凿出一条洞穿男女之事的秘密通道。
传说中金敏喜和导演洪尚秀的“一见钟情作”《这时对那时错》,也是这样:
一个已婚导演出差遇见一位女画家。两人约咖啡、约寿司、约酒局,撩完三次,故事结束。
这个平淡故事,洪用一部电影的时长拍了两遍——看第二遍,才觉玩味。
场景、对话、人物不变,单单是男人心态不一样:
“那时”假惺惺,“这时”小真挚,这段感情的结果,大不相同。
那时
这时
在洪尚秀镜头下,一个表情、一句台词、一种神态都蕴含了无数变量,男女心绪的勾连纤毫毕现,一句话:
不赞成出轨的人,恐怕也不得不佩服它的细腻。
《独自》讲第三者,但它对其间的隐秘纠缠兴趣不大,它讲之后的事——
女主英熙(金敏喜 饰)是韩国知名女演员,因为和已婚导演相爱,舆论重压下远走德国。已婚导演给她一个念想,邮件里说“周六见”。
英熙也是个骄傲的女人:“他不来我是不会等的。”
周六过了,人却没来。英熙被抛弃在异国他乡。
以上就是第一章的故事。第二章,英熙回到韩国临海小城江陵。
在剧院看电影碰到旧友,果然,她和男导演的婚外情传得沸沸扬扬。
字幕来源:TSKS韩剧社
和旧友们喝过咖啡、吃了烧酒,她独自在海滩上睡着了。
醒来,她沿海边走出画面。
剧终。
貌似故事平平,却拍出了第三者私密的内心——
女主英熙在笃定和怀疑之间左右摇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煎熬。
有一场戏,实话说很动人。
英熙在江陵咖啡馆前,抽着烟哼起了一支不知名小调。
这是洪尚秀的临场发挥:
当天早上决定要拍这个,然后写了台词(歌词),曲子是用身边的迷你小钢琴编的。
歌词很有点小清新恋曲的意思:
风吹来了
在天黑的时候
想念你的样子的时候
风吹来了
在孤单的时候
想念美丽的你
过得好吗
生活得好吗
看得到我的心意吗
知道我为什么抱着这种心情生活吗
但细细玩味,反而让表妹想起小时候听的许多港产怨妇金曲(就不给歌名了),一瞬间好像get到不少内涵之处……
第三者演第三者,金敏喜的表演很到位。
她精准地把握了那种“局外人的哀愁”——身在此地,心去别处,同一幅画面读出两套时空。
本来因为等人,抽着烟。自然而然,哼支曲子打发时间。
唱到“过得好吗,生活得好吗”,心事上脑,一抬头,眼泛波光。
太阳下闭着眼,唱得哽住,停下又深吸一口烟。
从未见过如此微妙的哭戏,差点就叫你忘了——
尽管她痛苦也真,煎熬也真,但她,仍是一个第三者。
《独自》,就是这样一枚深水炸弹。
我猜观影过程中的你会和表妹一样,一边有点小感动,一边也在怀疑此片三观不正……
加上片中女演员和已婚男导演的故事,与戏外金敏喜、洪尚秀的关系,已经产生现实的互文。
据称,2015年,两人因《这时对那时错》定情,被韩媒嗅出端倪。2016年,金敏喜借《小姐》海外宣传,远走他国。当所有人以为此情已断,2017年两人又携《独自》在柏林一手擒熊,一手虐狗。
洪尚秀在记者会上正式宣布:
“我们两个人彼此相爱。”
回到电影里,大胆的导演也多次借剧中人之口,表白金敏喜——
不是漂亮而已,是很有魅力
那种因为内心受到煎熬,所以好像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什么东西一样
甚至还带着一点醋意,见缝插针地挤兑了之前的“情敌”。
——交往过很多长得帅的男人吗?
——唔,交往过很多啊。我以后再也不看男人的外表了,那不算什么了
李政宰李秀赫赵寅成表示躺枪
洪导一直大胆直接,他之前每部戏里包含的三观,往往带着几分“爽直真小人”的口吻。
2009年《懂得又如何》,他说情与欲何必分清楚;2011年《北村方向》,他讲男人是下半身动物,但女人也并非善类;2014年《自由之丘》狠啐道德,只讲颠鸾倒凤不谈责任后果。
《自由之丘》
而这次《独自》,洪尚秀在电影手法上更进一步,他直接无视了出轨的社会效应,反而在考量第三者个人的情感天平。
《独自》的两段式结构,最值得注意的地方在结尾。
从第一章到第二章的转场镜头是这样——
演职员表→女主英熙在黑暗的戏院看戏→灯亮、散场。
所以……第一章只是一场戏?
英熙远走德国苦等导演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
而第二段结尾,英熙在海边一觉醒来,搞得整部片子像一场梦。
看韩媒采访,原来片名《独自在夜晚的海边》在韩语中有两种念法:
“夜晚,独自在海边”、“夜晚的海边,独自”。
洪尚秀念的,是第二种。
夜晚的海边,独自。
与他之前的说法不谋而合:“情感是私人问题,是个人自己要面对的。”
这是对电影的答复,还是对现实的答复?
《独自》最后,女主在晚风中醒来,一个人在海边踱步而去。
似乎也在说:不管芸芸众口,自己的感情冷暖自知,只能独自前行。
当然表妹觉得,如果完全是这样,似乎也不用拍电影了……
电影既然拍了,导演肯定想为这样一段禁恋发声。毕竟,人世不是海边,还是要在众人眼皮底下,继续活下去。
为了发声,导演还在片中拿一些道德正确的无爱婚姻来对比——
在德国的大姐和前夫为了生活,将就着在一起。
没爱没性没交流。
这段婚姻是死的。死灰一样开始,死灰一样结束。
而英熙在江陵的男前辈,媳妇和他活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终日为琐事撕扯,搞得他经常装“头痛”了事。
这种日复一日的折腾更绝望——
“自从有了那个女人后一下子老了很多,像断了念头似的。”
英熙对前辈说:
前辈也是因为无法去爱,才会执着于活着不是吗
为了讽刺这种无爱生活,洪尚秀的镜头无声胜有声:
一面,是“气管炎”前辈在媳妇监督下苦哈哈地捡豆子……
镜头一切,同样是一只手入镜,是英熙在墙角边,呵护着弄花。
第二章最后,女主在海滩上睡着,梦中她见到了男主。
女主问:“你后悔过吗?”
那个懦弱的男人在梦中痛哭,承认了他的爱。
接着,他念了一页书:
到了分手的时刻,在那个客房,当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们俩都失去了自控。
我拥抱了她,她依偎了我。
眼泪沿着双颊流下,吻她的脸颊、肩膀、被泪浸湿的手。
当时我们真的很不幸。
我向她表白了爱意,心脏揪心地痛。
当时才发现,阻碍我们相爱的那一切多么不必要、多么微不足道、多么假冒。
相爱的时候,或想起那个爱的时候,不要按照日常的标准判断幸福或者不幸、是否是善的举动或恶的举动。
应以比这些更高尚,更重要的为出发点。
若不是,那就不该想更多,那时候才领悟了。
这段类似独白的文字,是洪尚秀拍摄期间常常看的:
那是安东·契诃夫小说《关于爱情》结尾部分的文段。我拍摄期间一直带在身边,很喜欢那段文字。
直白一点概括意思是:
因为惧怕道德审判而放弃爱的人,是懦夫。
这也是《独自》真正危险、又叫人莫名佩服的地方:
一个被千夫所指的男导演,居然有胆子用电影,跟你谈什么“爱的道德”。
本来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用电影讲述自己独特的人生观。
现在,他讲到自己头上了。
说得难听点,表妹相信在很多世人眼里,这就是一对老流氓和小婊子,还厚颜无耻地想美化出轨:
呵呵导演,你说第三者的心好痛,那你知不知道被破坏家庭、被背叛那个人的心,更痛?!
而在另一些人眼里可能又觉得,这是真爱对抗世俗的大冒险,因为难以被认同,所以更值得尊重。
就像娄烨在禁片《颐和园》中的一句台词:
我一个懂法律的同事告诉我,这类事情(婚外情)不违法,但不道德。
什么是道德?
两个人在一起,我觉得这才是道德。
你问表妹的观点?
表妹没结婚,所以也一直期待那种将爱情进行到底的婚姻。老实说,讨厌出轨。
但表妹再天真也知道,世界上一路到底的爱情并不多。爱情路上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慢慢就磨损了感情,而没有感情的婚姻,是空壳。
而时代到了今天,身为中国人,我们起码应该进步一点点。
出轨者不管道德与否,都有权利发声。我们能不能像《奇葩说》一样,给两端的人,都有说清楚论点的机会?
然后再扪心自问,你站哪一方?
再说回电影。
不管你怎么看第三者,表妹觉得都不该拒绝这样一部电影,一部好片。
因为表妹知道:
不要以为堵住耳朵,世界就可以不存在。
丢掉爱的人,往往都是从这一步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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