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傍晚,日色渐衰,空气慢慢变得清薄起来,这个浑然天成的巨大烤箱终于要在暮色四合之时拔掉电源,休憩一夜了。
藏在树上的知了喧闹了一整天,声声都是夏季的宣言。时常想起小时候,常常大中午顶着烈日跑到枣树柏树旁,睁大眼睛寻觅知了。知了是个有趣的东西。光是它的名字,我们就有着好几种叫法,除了大家熟知的蝉、知了外,我的同学还叫它们为“鲫鱼子”、“秋蝉子”等。所以大家总是喜欢变着法来唤它们的名字。
抓蝉是件很有故事的事情。有时候,我们自己会在竹竿的一头固定上一个网兜,然后用这个工具来捕蝉;或者,我们索性空手捉蝉。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有蝉依附的树,然后趁蝉不意,从它背后眼疾手快地用拇指和食指掐过去,运气好的,活活捕捉一枚叫声喧嚣的知了;若是动静大了点,手脚迟钝了点,它们便一声“嗡”就飞走了,末了,还不忘下阵“雨”。雨丝似碎针,时长短而促,只是它的养分该是比普通的甘露要多得多。
能捕捉到蝉自是一件高兴的事,它们就像是我们的“猎物”,若是劳而无获自是悻悻而回。然后大家就会围在一起,找来细线绑在蝉的腿上,然后将其囚禁起来。我们好奇这些知了每天靠吃什么为生,可是等了整整一天,什么也没发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时常就只看到细线,蝉不见了;或是蝉连带线都双宿双飞了;当然,也有糟糕的情况,那便是蝉儿死了。
除了捕蝉之外,我们时常还会去树上寻找蝉壳。那是蝉的外衣,一架轻巧的大地色的外壳就依附在树上,我们轻轻一扯,便把它掐到了手里。有时候,我们会收集蝉壳,听大人说,蝉壳还是药引子呢。只是收着收着,这小小东西就不翼而飞了。
蝉是个很吵的,它可以从清晨到深夜一直引吭高歌,昼夜不息。时常中午吵得人睡不着觉,可是谁都耐它不何。但是如果没有蝉,夏天定是少了一份热闹可言。夏天的协奏曲,怎么能够少了蝉鸣呢?一只一只争着抢着打开嗓子放声,时常切换着不同的曲调,或是响成一片,细细谛听,总有一只格外大嗓门的。于群蝉之中,先声夺人。
纵观古今,蝉被古人写进文章的也算是随处可见。它在不同的时间段叫着,也被诗人寄予着不同的情感。有离别时分满怀愁绪的“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息。”(宋·柳永(《雨霖铃》);有独在异乡思念相寄的“一雨一番晴,山林冷落青。莫侵残日噪,正在异乡听。”;有午夜时分仍不停歇的“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宋·辛弃疾)。若独独把有关蝉的诗词文章摘录出来,恐怕都得狠下一份工夫了。这也足以见得蝉在文人墨客的心中,所占席位也是不可或缺的。
我虽写不出优雅深意的咏蝉文,但仅凭着一时兴起也是信笔连带出关于蝉的趣事。毕竟童年的时光已经翻墙而走,禅意的时光在我这个年纪还难以真正悟出。耳听蝉鸣,心怀蝉事,手写蝉文,这也倒是一件蝉意绵绵的趣事。
时下蝉声正浓,天边的云霞正是绚烂,走出门户,搬张椅子坐在屋隅,看夜色层层笼罩四野,等清风阵阵袭来。耳里不乏乐章,眼里不倦暮色,连身体里都流淌出一条清冽的小溪。乐哉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