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珍人是麻明儿一些,爱撒个泼,不讲理,跟谁置气了,一有空就要撵到门上骂,非要把人骂得告饶不可!可是她还是有优点的,就是能吃苦,晚上一熬就是大半夜。也麻利,活多的时候,她一晚上能缝十条裤子。要是中山装,能做三件。”
银花轻叹一声,说:“咱石门沟怕只有我屋穿的是人捺的衣裳,别人全是缝纫机做的。这一比,就显得我比别的姑娘家土得多。”
“是这,以后你要做衣裳了,就给施覃他妈拿去,不收你钱。”
“那咋行?”
“咋不行?……其实施覃他妈人也不错的,那一年施覃跟瑞年打捶,她不是跑去问达山哥和博堂各要了五块钱吗?后来她就后悔的不行,想退呢,又不愿意服软,所以,直到现在还动不动就念说。……她又没有姊妹,如果你愿意,以后就跟她拜个干姊妹,你要做衣裳了,就只管给她拿去,绝对不会收钱的。”
“我跟麻子姐又不太熟,要我跟她提说拜干姊妹,说不出口。”
“夜校开班后,你是老师,她是学员,慢慢不就熟了吗?她还会绣花,绣个手帕啊、鞋垫子啊,都没麻达,你可以先抽空跟她学绣花嘛。多往我屋里跑一跑,时间一长,你再提说拜干姊妹,那不就是顺茬的事?”
郭银花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说:“你咋一下把我绕进去了?是你说让我跟麻子姐拜干姊妹的,咋说着说着就好像是我非要跟她拜干姊妹不可?”
王耀猛也早收住了脚步,讪笑着说:“我还不是看你人实诚,当成自己人,实心想帮你嘛。”
郭银花看着他有些焦虑的样子,又见他一脸串脸胡,跟队上别的男人一比,很有些特别,就有心跟他开一句玩笑,便索性转过身,笑问:“叫你犯错误的那个女学生,你是不是也是一点一点设的套子,把她慢慢绕进去了?”
王耀猛心里猛一颤,细看一眼郭银花,却见她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尽管身上穿得补丁摞补丁,且人高马大的,倒也别有一番韵味,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笑道:“银花越来越活泼了。活泼了好,到时候小伙子都围着你转,只怕做媒的把门槛都能踏破。”
银花拧转身急忙就走,边走边说:“耀猛叔又作践我。越说越不踏犁沟了。谁不知道我长得丑,二十好几了,还找不下婆家。”
王耀猛也边走边说:“想不到我一句话却把银花说恼了!言多必失呀!……”
“谁恼了?我又不是三岁娃,那么容易恼?”
“没恼就好。”王耀猛笑道:“不是叔奉承你,那些跟你没成的小伙子,是他们没福气,银花以后保证能找一个比谁都强的女婿。只要你愿意,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跟施覃他妈都给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