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期有一天放学,我被班上的一个女生叫住,她以一种很神秘地口气问我说道:“此此兮,你知不知道班里有个男生喜欢你?”——话稍还带有一点儿得知了秘密的兴奋。
“啊?”我发出一个疑惑的语气词。
“是真的!”像是感觉到我的怀疑,她补充道,“就是x君 !今天你们组的作文传到我们那一组修改,他抢着改你的那本不说,还给你写了密密麻麻的点评!你自己说,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我默默听完她作为x君后桌对这一反常事件的描述 ,不知道为什么,一般只要有突发事件,我都会习惯性地当场懵上一会儿。
但我心里想着:这都哪跟哪儿啊!我对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概念,只记得是个好学生。那时人们总习惯用好和坏来形容学生,就像课桌上的三八线一样,将不同成绩的孩子们区分开来。
X他坐在离我挺远的前排,日常和我没有什么交集。
甚至,第二天发下来作文本的时候,我都没有刻意去证实这件事,只是机械化地展开了准备写下一篇,可是……发现已经没有空白页了。
有一个清秀的字迹,密密麻麻的,填满了我仅剩的一两张作文纸,是水红色的钢笔,且工整有形、洋洋洒洒的,末尾注着x君的名字。这何止是点评啊,简直就是另一篇续写!
我记得我的作文是写了一个失去双臂的女孩儿成功的事迹,女孩儿在接受采访时说,上帝收回了鸟儿的一双手,却给了它们翅膀,让它们展翅翱翔,就像现在的自己,虽然没有双手,却同样可以获得成功。
可能是x君看到了觉得着实感动 ,洋洋洒洒的点评不仅夸赞了我的文笔、思想内容和文章主题,顺便连带着我本人:此此兮同学真的很擅长体察生活、一定是一个情感丰富、善良的人!
但其实这篇作文老师并没有给一个很高的分数,但x君的热情没有被磨灭,这从他的字里行间我就感受的到。
x君在我的印象中就是电影里那个不走寻常路、反之要和老师对着干的学生。而且是个倔强的爱哭鬼,当然这都是后来我才知道。
之后是怎么熟络起来的我不记得了,在频繁的换位置的过程中,有一次我们坐的特别近,中间就隔着一个走道,x君和我每天就各种斗嘴,谁也不让谁的那种。他总是把我的英文名故意喊的很难听,总是喜欢用各种方法惹我生气或者让我难堪。上课一边听课一边刷题一边还能牙尖嘴利地挖苦我、把我的自行车铃铛卸了当战利品自己拿去装在他的赛车上,还有借着班委的职务之便记我名字什么的。每次都让我恨得牙痒痒但是毫无办法。
初二快结束,正是功课难度开始加深的时候,我每天垂涎x君早早做就完的作业,无数次或是直接或是暗示地表达过想要参考一下的请求。可他就当没看到,还要翻白眼训我说:“你都不做题,成绩怎么提高啊?不想考y中了?”
“要考啊。可是我真的都不会……说不定,今天看你怎么做,明天我自己就会做了啊。”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好啊。”他狰狞地笑了笑,“那这是我昨天写的题, 你拿去好好研究,把今天的作业快点做出来……”
尽管x君坏起来就像魔鬼一样。但他还是会借我抄一部分作业,给我讲很多很复杂的题,写小纸条跟我偷偷聊天,考试给我留小半边卷子。直到他看到我的一次月考成绩,他的表情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从此再也不肯借我抄任何作业。
“自己写吧,笨蛋。”他这样说。“你要是下次还考成这样,就不要和我说话了。”
这样的话无疑是在我心里又添一道伤口。
他这样的人,自然看不到我的难处,我基础薄弱,在这样一个凭学力说话的班级里不是处在一个轻松的立场,他也从不知道每个深夜我的埋头努力、从没看到每次在成绩公布时我微微紧咬的牙关。
我那个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会误会他是对我有好感的?
以至于我好几次想问出口的冲动,也在时间的流逝中,失去了勇气。
x君和那时的老师关系不是很好,上音乐课说了不准写作业他就是要写,后来被老师训了,他偏偏脾气倔就是不肯认错,哪怕被罚站被停课,他也头抬得高高的,装作没事。后来他这件事情不了了之,x君仍然保持遥遥领先的成绩,依然是头抬得高高的——哪怕他被老师调座位坐到最后面、哪怕被班级里的一些好学生疏远、哪怕这之后有好几次我想要给他递纸条的时候,都有偷看到他的眼泪,还有他颤抖的肩膀。
那个时候我们还都是14岁的孩子。x君还有着圆圆的脸颊,有着不成熟的情感表达,有着不能完全支撑起来他特立独行的那种个性的能力。
可是,这样的x君,才是真正的他。
再见到x君时,大家已经小别了三年,我们同在y中,同在一层,却是两栋楼,标志着平行班与加强班的区别。只有中间的水房和卫生间是连通的,所以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班级。
高中不同班的原因,x君再也没联系过我,隔着超级宽的空地,我常会从我们班这边往对面的楼看,我的一些初中同学在那边的那栋楼,偶尔巧了会看到x君,他总是慢慢地走在走廊上。每次他若有若无地向着我们这边看来时,我都会猛地躲起来,就好像偷窥要被他发现一样,想来真的很好笑。
因为很少见面,所以,他再来找我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心想着:啊,竟然是x君,好久不见了……还有,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班级呀?
他长高了,至少比我高了半头,童年的婴儿肥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现在的他纤瘦挺拔,活跃在篮球场上,也成了让女生移不开目光的男生类型。
正是高考前的春天,他说他要过18岁生日,希望我来。虽然我当时很害羞,不过还是去了,他的好哥们挤了一屋子,很是热闹,在ktv里我安静地坐着听他们唱歌打闹。后来天晚了一点儿他们要去吃饭 我说要先回家就没有一起。x君当时特别不开心,脸立刻就沉下来了,傲娇的开口说,你不去以后别来找我。而后头昂地高高的走了。结果第二天 ,我买了盆多肉跑到他教室给送去,他又笑逐颜开地收下了。
之后他的那些朋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发现我竟然就在他们对面的班级坐着,每天晚自习在两栋楼交接口的走廊里堵我 , 堵住了就问我和x君是什么关系。 后来我哭笑不得地告诉了x君这些 ,他竟然还乐不可支地说 :有这回事么?——又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从那以后 ,曾让我尴尬的他的那群好兄弟, 也没有再出现过了。
伴随着高考轰轰烈烈的结束 ,回到家才发现手机里有他的未接来电, 等我打过去后,他却说是问我借书的。
“都考完了,还借什么书啊?而且……你不是理科么?” 我说。
最后,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们去看电影 ,而那时我因为急着要搬家就说没有时间去,x君意外地没有气哼哼地挂断,顿了一顿,只是说他知道了。
大一。x君去了海边,而我去了别处,那时候在微信上,经常能收到很多他拍的海滩的风景照,以及看到x君发打篮球的照片,然后又和我在QQ吐槽他们的球队怎样怎样,把他气死了。哈哈哈,那个刹那我眼前又浮现起小时候他倔强的模样,特别怀念。
初中X君给我同学录的赠言,是一反常态的正经和认真,史无前例地说,在他的印象里我永远是明亮的。虽然我很笨但是他看到了我的勤奋我的进步。考上了y中是证明了我自己的第一步,以后我要一直努力,一定会上好大学。
……看起来多么像激励小孩子的呀,X。那时你也是个孩子,却为什么常像个小老师一样,提醒我别那么消极、监督我要我一直努力呢?
在那之后,他的消息越来越少,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再联系,我都没有再见过x君。才开始慢慢明白,有些人 ,真的是一经别离,就是事隔多年的关系了。
不过我还能回忆起小时候我送他生日礼物,他嫌弃我的水晶球是女孩子玩的,然后脸皱在一起的样子。还有长大的他终于会对我温柔一点说话的样子。
话说回来,x君好像从来没有很和气的对待过我,甚至有一次我佯装玩笑,问他“我感觉你对我还是挺好的啊?”,他都翻了个白眼骂我说“神经病!”
……这么暴脾气又直性子的白羊座x君,印象中只有一次对我还算是比较客气。
初二眼镜丢了的那天,下午进教室的时候戴了一副新的。他看到后挑了挑眉毛,问我:“你换眼镜了?”
我回答说是,然后随口没头脑地问了一句,“这个好看还是之前的那副好看?”
他看着我,思考了一会儿说:
——“你不戴眼镜的时候,最好看。”
啊?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我再转头想对他说点什么时,x君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埋头刷题了。
喏,这就是我记忆中关于X君的所有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