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蜡烛柔和的光线把浸泡在夜色的家里营造出温馨的气氛，深吸一口气满满都是桌上大尺寸蛋糕闻起来甜而不腻的鲜奶水果香味，配合着高脚杯里半透明橙色的低度果酿酒还有几盘精致菜色绝对算是一场上佳的生日大餐。
吴薏却觉得丝毫没有胃口迟迟不打算动筷。
吴父的手机接连响了好几次搅得人心绪烦乱，他拿着手机从餐座上起身径直走到厨房接电话。
吴母切下一块蛋糕放在纸碟上递到吴薏面前:“今天是女儿你十七岁生日，吃一块蛋糕吧，据说这家店奶油做得很不错哦。”
吴薏点点头极为乖顺的尝了一口。
果真奶油新鲜滑口丝毫不腻人，她连吃了好几口感觉心都要伴着蛋糕甜化了。
厨房里的讲电话声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磨砂厨门关着听不清吴父说话的内容。
吴母恍若不知丈夫的离桌，低头吃了几口蛋糕后在餐桌上自顾自玩起了手机。
吃进胃里的食物像变成石头般沉甸甸，刚吞进那口蛋糕就噎在喉咙一阵肌肉紧缩。
“女儿生日快乐啊，公司突然有事我去公司了。”
关门声很大，吴薏抬头看向门未再说话，一旁的吴母只关注着手机嘴角微翘。
家里冷漠枯寂的气氛让烛光也变得微弱。
连貌合神离都懒得在女儿面前演了，这场婚姻拉锯如布下连绵阴雨雷声不断。
吴薏放下握在掌心的餐叉，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认真是做出了一个经过许久认真思考的决定:“妈，我想回阿婆家生活。”
外面好像真的下起大雨了 ，隐隐有雷声破云。
吴母似乎愣住半响没有说话。
吴薏抿珉嘴唇，目光落到蜡烛流下的素白烛泪上:“爸妈每天这样让我感到痛苦压抑，如果你们真的感情不合不想在一起生活就离婚吧，我支持爸妈的决定也希望你们辛福。”
“作为女儿，我宁愿要一个安稳的生活氛围也不想爸妈因为我硬生生捆在一起。”
“而且爸妈工作忙，阿婆退休了可以帮忙照顾我一下，我也很想阿婆。”
吴母眼眶渐渐溢满泪水，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启却又转瞬侧过脸:“我会和你爸爸好好谈谈的。”
屋外雨水斜飞击打着玻璃窗震动作响，吴薏裹紧被子把脸埋进柔软枕头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爸妈在A市工作，因为大城市教育资源好，两年前她被爸妈强制离开自小和阿婆一起生活的D市到A市读高中。
高中学习进程快知识量也大，无论大小假都是数不清的补习班压得人喘不过气。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还是父母之间的冷漠疏离，他们从不吵架却让家里充满冷暴力如寒水冰窟。
小时候和阿婆一起生活最期盼父母过年回家团聚，那时的父母感情甚笃却不知什么时候梦跌下云端夫妻情谊触地破损。
原来自己已经两年都没有回去看望阿婆了，时不时打个电话也是通话时间几分钟便收线。
心底突生慌张，害怕时光抢走自己世界里所有的温暖。
人是不是只有在失去后才会想要珍惜。
“薏薏啊，怎么又流口水了？”
三岁的小吴薏从阿婆背上醒过来，发现自己口水已经流到了阿婆肩头上打湿了一小片。
她咯咯傻笑了半天，童稚的声音软糯:“不是薏薏，不是薏薏。”
背着她的外婆装作疑问:“不是薏薏那是谁啊？”
她用小肉手揩了揩嘴巴上的口水，语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下雨了诶，阿婆快回家煮炒肉肉。”
阿婆轻捏她屁股上的小肉:“那就用这个炒肉肉吧。”
她又咯咯笑了起来，藕节般的嫩白胳膊抱上阿婆的脖子就像那是最安心的依靠。
02
周末坐动车的乘客很多，吴薏行李不少又挤又抗弄得满身大汗。
吴母同意她回D市，只问她是否可以顾及好学习。
她说她真的可以，而且阿婆怎么样也是一个退休老高中教师非常懂得教育。
而吴父却反对:“下学期就高三了，现在转学肯定会影响学习成绩。”
吴薏笑了笑泛着凉意:“那爸妈你们这样的相处气氛就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吗？”
“学习能力是自己的，成绩也可以提高，我不想因为爸妈你们的矛盾而让自己心力交瘁。”
吴父无言同意。
最终她趁端午节假期办理转学手续乘动车回D市了。
找到座位后吴薏给吴母打电话过去汇报。
“妈，我坐到车上了。”
“嗯。”吴母声音顿了一下，“女儿，妈妈会处理好的，别对我们失望，爸爸妈妈真的很爱你。”
吴薏攥着衣角压制下自己想即刻返回家陪着妈妈的念头。
“好，妈妈拜拜。”
自己还在爸妈身边，总会让他们因为自己而犹豫抉择勉强维持一个家的人数，她相信父母曾经爱过对方也相信他们永远爱着自己。
D市是一个临近海边的三线城市，动车行驶了六个小时方到。
两年未回，城市街道变化不大，吴薏拖着行李箱伸手招停一辆的士。
三线城市的D市是慢生活模式，大人们上班不慌不忙，小孩子经常放学后跑到海边疯玩。
吴薏想到自己曾在沙滩上玩沙子逐潮浪的顽皮欢快不由得对以后的生活期望满满。
但她的期望在阿婆家没人被关在门外的事实下备受打击。
阿婆家在一个老居民区里根本没有电梯，她独自把行李箱拎上五楼累得气喘吁吁白T恤都被汗粘湿在身上。
从夕阳西下到暮色四合，手机都玩得没有电了才听到阿婆熟悉的脚步声。
“阿婆怎么现在才回来？”
吴薏坐在行李箱上不满的撇撇嘴。
缓步上楼的老婆婆齐耳短发梳得很顺帖显得精气神很好白头发都没有几根，吴薏却发现阿婆的背比以前佝偻了。
还好自己回来了，赶上了阿婆日渐老去的时光，但愿时光再慢些吧。
阿婆眉一扬，说话声中气极足:“难不成天天眼巴巴守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啊，不得了的大小姐。”
吴薏默默闭嘴噤了声，知道阿婆在怪自己这两年没有回来。
“进来吧。”阿婆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开开了门。
“阿婆你这浅绿碎花衣服挺好看的啊。”吴薏没话找话。
老太太略一轻哼，语气颇有些傲娇:“我可是我们广场舞队的队长，能不穿时尚些吗。”
吴薏连忙点头:“是是是！”
自己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好了，床单被褥都是新的。
深黄色的窗帘存在于这个家里的时间比自己年纪都要大，想起小时候还很多次嫌弃过它的颜色向阿婆闹过好几次想换窗帘还被打屁股狠狠收拾，长大了才知道那是阿爷在世时亲自选好挂上的。
吴薏松开行李箱手柄扑上床挺尸，一根手指头都没力气动。
房间里熟悉的味道带着记忆如浪潮涌来。
“薏薏，今天你得跟你爸妈去他们工作的那个大城市读高中了，以后要听你爸妈的话哦。”阿婆摸摸她头顶，笑容慈爱温和。
吴薏第一次觉得阿婆脸上的皱纹都让自己如此不舍，昨晚她哭了很久现在眼睛红肿又包着泪了像两个桃子。
“阿婆……”她拉住阿婆的衣袖哭着摇头。
她想说:薏薏不想离开……薏薏舍不得阿婆……薏薏想一直陪着阿婆……
“记得给阿婆打电话。”阿婆轻轻扯开她的手又拍拍她的肩膀。
妈妈拉着她走出家门，门一关上就似错过无数珍爱的光景。
饭菜香味勾人魂魄，吴薏坐到餐凳上苦苦等待。
阿婆向来节俭，买菜选肉都要货比三家，每顿的饭菜也相当简单。
比如这顿就是一盘清炒小白菜和苦瓜炒肉片还有一小锅西红柿蛋汤。
虽然饭菜简单但是吴薏吃得相当满足口齿生津。
可是她还是嘴欠:“居然有苦瓜，我不太爱吃这个。”
阿婆筷子停在碗里，眼神颇为严厉:“不想吃就不吃，你每年夏天长湿疹的时候少对我抱怨。”
说到湿疹，吴薏感觉寒毛倒竖，身上似乎又有痒意。
“多吃点苦瓜祛湿就不会长太多湿疹。”说着夹了一大堆苦瓜丝到她碗里。
吴薏虽然吃着痛苦却心里极开心，她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
而且阿婆还开启了无限叮嘱模式。
“明天就要上学了，到新班级上要认真读书哦。”
“嗯。”
“少和新同学摆条聊天，上课认真听。”
“好。”
“每次都答应得这么顺，有没有听进去啊？”
“有有有。”
“不是阿婆喜欢啰嗦你，是真的担心你学习啊。”
“知道知道。”
“什么时候你真的懂事就好了。”
“我还在长大嘛。”
“知道自己不懂事就好，大人的话要听，对你以后人生都有好处的。”
“阿婆。”她突然喊了一声，“你知不知道爸妈要离婚了。”
阿婆看着她目光沉沉:“怎么不知道。”
“不过是两个三十多岁都还不懂事的大人。”
“觉得自己中年了生活没有激情婚姻成了牢笼束缚自己奔向真正的幸福。”
“人其实很难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越想把对方牢牢留在身边，越是加快失去。”
“吴薏你可别学你妈。”
“对未来要有冲劲也要学会斟酌衡量。”
阿婆不愧是退休高中老师，吴薏听得一愣一愣的。
03
“吴薏，起床了。”
6:30的闹钟还没有响，吴薏就被阿婆提早十分钟叫醒。
“阿婆，你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再让我睡会儿。”
意志昏沉的说完又要睡了过去。
阿婆上前一把掀开吴薏的薄被，动作精准且麻利:“不起来就给我滚回你妈那里去！”
吴薏一个哆嗦坐起哀怨的看着阿婆，何奈阿婆悠然转身离开了吴薏的房间煮早饭。
煮好的早餐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清汤抄手上浮了几小块葱花，一口咬下去肉馅酥软可口面皮筋道。
吴薏迅速吃完打了个饱嗝再喝下几勺面汤已觉人生圆满无憾。
她抓起书包就冲出家门听到阿婆在身后大声叮嘱她路上小心点。
来到一个新班级难免尴尬，吴薏在班级门口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从后门进去。
马上期末考试了，班里的同学都埋头苦干在卷子里奋力拼搏，顶多好奇的回头看看她这个坐在最后一排的转校生。
吴薏环顾四周同学，居然没有一个看得过去旳男生，看起来早恋应该从根本上在本班没有希望发芽。
整个班虽然颜值下去了但成绩提高了，不愧是阿婆精心为自己找关系挑的重点班，自己可不能辜负这一番苦心啊。
班级的学习气氛起着重要作用，吴薏也埋头从早学到晚两眼胀痛得很。
上完晚自习回家已经精疲力尽还得给爸妈各打了个电话汇报第一天转学学习情况。
她躺在沙发上放下手机，连眼睛也不想睁开:“阿婆，我好饿啊，有没有什么吃的？”
阿婆没有回答，当她听到碗碰木质桌子和筷子放置碗口的声音时，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我就知道阿婆为我准备了吃的！”
一碗稀粥一块馒头一碟泡菜。
吴薏拿起筷子不满:“这就是皇太后为薏薏小公举准备的精致夜宵吗？”
阿婆一把拿走吴薏手上的筷子:“如果有人这么辛勤大晚上愿意给我煮吃的，我才不会有半句不满，早感恩戴德得很了。”
其实这顿夜宵很精致啦。
稀粥不稀不稠，馒头软软的微有甜味，泡菜咸度合口。
吴薏吐吐舌头，端起稀饭拿起馒头一扫而光。
“高中容易发胖而且对身体也不好，到时候你长成大胖子了还会怪我这个饲养员。”
尽管阿婆嘴上不饶人但还是像变礼物一样从厨房端出一个小碗。
是虾仁蒸蛋！
吴薏欢呼雀跃接过小碗还在阿婆脸上亲了一口。
阿婆坐到吴薏对面，脸上表情显示心情不错但还是对吴薏翻了个白眼:“没大没小的。”
半月后吴薏称体重发现自己增了两斤肉，白净的瓜子脸也有了小肉肉。
她对着镜子安慰自己:“有点肉还要好看些的。”
阿婆路过房间:“你这样说，那猪也挺好看的。”
吴薏无语望苍天。
04
吴薏父母终于离婚了。
据说是吴父有了婚外情，那几年都是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吴薏虽然也觉父母放松解脱了，但内心终是有些失落。
无论怎么样，家也是支离破碎了。
父母各自组成家庭，就算他们爱自己如初，但在那两个家庭面前吴薏终究是格格不入的外人。
这个变化落差是事实，作为女儿只有接受与祝福父母各自幸福。
有些父母真的很自私，但他们又无私的给予你生命。
吴薏感觉有些事是自己现在想不明白的。
昨晚上吴薏失眠了，幸好是暑假虽然短短两周，她还可以第二天睡懒觉补眠。
可是阿婆还是“残忍”的在7:30把她从床上拖了起来。
她坐在沙发上直打哈欠睡眼惺忪。
阿婆穿着一身墨紫长裙背对她在玄关处换鞋，吴薏觉得自家这老太太真是越活越美丽动人了。
“昨天我定了两周的鲜牛奶，大概八点的时候有人来送牛奶你记得拿回来后快点把它喝了。”
“还有……”
吴薏摆摆手不耐烦打断:“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楼道安全会小心开门的，皇太后您放心去展示您的曼妙舞姿吧。”
“死丫头。”阿婆轻斥一声便出门了。
吴薏倒回沙发闭上眼又睡了一会儿。
等她醒来时已经8:20了。
她连忙扑向门。
夏天的鲜牛奶可是很容易变质的，楼道又不是家里有空调。
一想到自己因为打瞌睡可能会浪费一瓶最喜欢的鲜牛奶她不由得痛心疾首。
开门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提着一个白色箱子站在自己家门前。
男生一看见自己就腼腆的笑了
这场面颇为诡异，但可能是因为这个男生长得十分清秀完全没有坏人的气质，吴薏发愣仰头看着他没有了任何动作。
不过坏人的气质是什么？
吴薏不由地腹排自己。
清秀男生打开箱子拿出一瓶鲜牛奶:“一直没有开门，我怕牛奶变质就不敢把它从便携冰箱里拿出来，现在你快拿回家放冰箱吧。”
吴薏看着男生从板寸两鬓发际线流下的汗滴，心里分外愧疚:“对不起啊，我睡过头了，打扰你接下来送牛奶了吧。”
男生反倒不好意思了，反手挠了挠后脑勺:“没有没有，夏天定牛奶的人少，你是送的最后一家了。”
吴薏点点头:“你是打暑假工吗？”
男生略沉吟:“也算吧。”
吴薏满脸羡慕:“你家里面可真开明。”
而自己的家长这里不准那里不准，吴薏郁闷得很。
男生笑了笑换了只手提便携冰箱:“我是孤儿，尽量放假打工减轻孤儿院交自己学费的负担而已。”
吴薏瞬间呆滞，她觉得自己说错话错得罪大恶极。
男生丝毫不觉吴薏在无意间说错话戳到生事痛处，依旧腼腆含笑冲吴薏摆摆手就下楼走了。
吴薏坐在沙发上边喝牛奶边感叹: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样貌品行皆优质的好男生，就是过得日子坎坷了些，比起来自己真的是蜜糖里长大的。
一瓶牛奶很快见底，砸砸嘴满满的满足感。
接连七天都是这个男生送牛奶。
吴薏会和他闲聊几句把空牛奶瓶返给他，也会从冰箱里拿一支冰糕送给他吃，男生红着脸接过冰糕依旧腼腆清秀如凉风习习绕过挺树。
通过不多的聊天内容，吴薏知道这个男生叫项昀，也是过完暑假就要升高三了，还打算大学考X大和吴薏一样。
两个人相视一笑。
吴薏承认自己每天都很期待和送牛奶的项昀聊一会儿天，他像是一个朋友又不似一个朋友。
第八天的鲜牛奶准点送到，吴薏站在门口接过冰凉的牛奶瓶。
她刚想向项昀道谢就看见从楼梯走上来一个月不见的吴母。
看到吴薏和一个陌生男生站在家门口聊天吴母温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吴薏看到吴母回家很开心，伸手想接过吴母的行李箱。
“妈……”
吴母猛拽住吴薏的手腕把她拖进家:“给我回家！”
吴薏从没见过性格温柔平和的吴母用这种气急败坏的语气说话，她蒙怔随着吴母回家。
门猛地关上，吴薏都没来得及和项昀道别。
吴薏看着吴母有些不耐烦:“妈你怎么了，我在和我朋友说话，这样很不礼貌。”
吴薏想大概项昀都走了只有明天再和项昀道歉了。
吴母冷哼一声把手提包往地上一甩:“什么朋友，我看是男朋友吧！”
没想到吴母会误会自己和项昀，吴薏忙解释:“不是的，他是个打暑假工送牛奶的学生而已。”
吴母双臂相环在沙发上坐下，明艳妆容上平添了好几分摄人冷意:“对呀，专门只给你送牛奶的。”
吴薏心急不免声音幅度加大:“妈，你听听我解释啊！不要这样不可理喻，我……”
“什么不可理喻！”吴母声音尖利耳膜像被刀片刮过，吴薏不由得皱眉，“你和你那爸爸一样都觉得我不可理喻都厌烦我！那我还留在这个家里干什么！”
“妈，我没有这么想过。”
“你还狡辩！”
吴母“嚯”的站起，一只巴掌马上就要落到吴薏的脸上。
“你给我停下！”
阿婆一进门就看见这样的场面气得对吴母大吼。
吴母收回手“妈你别管，她和一个男生在谈恋爱被我发现后居然还狡辩！”
吴薏咬着唇想忍住眼泪，眼泪却泛滥成灾:“只要是妈妈你所认定的都是真理都是事实，可不可以尊重我？可不可以认真听听我的说法和理由？”
“你是我的妈妈，我很爱你尊重你，可是不代表妈妈就可以随便诬陷我！”
吴母的妆已经哭花了，狼狈得好像一瞬间苍老许多:“知道为什么我和你爸爸会离婚吗？”
“我也好多次强制让自己相信过你爸爸的各种理由，可是终究是自欺欺人。”
“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而我的等待守候又得到了什么！”
阿婆语气严厉的对吴母说:“你都多大的人了，不分青红皂白乱发脾气，你婚姻的失败和孩子有关吗？”
吴薏也觉自己对吴母说话言语态度很不端正，她走上去拉了拉吴母的手“妈妈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个态度对您说话。”
吴母抱住吴薏大哭起来:“是妈妈的错，妈妈应该相信你的。”
往日婚姻里难以对他人启齿的痛苦化为泪水似决堤河水。
阿婆轻揩眼角默默转身到厨房里煮饭。
这几天有关于项昀的事吴薏在吃午饭都坦诚说了，其实有些事本就简单根本不必为此烦恼，只要愿意坦诚愿意解释。
边吃饭边说说笑笑十分和乐。
窗外的树木枝桠交错把阳光分割得细碎，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好似碎了一地的琉璃瓦片。
阿婆端着碗进厨房洗碗不准她们帮忙。
吴母拿起桌布一边擦净餐桌一边和吴薏随意聊天。
她们商量下午和阿婆一起去海边看看日落分出天海一线的景色，晚上去逛商场给阿婆选些好看衣服。
这些年很少陪阿婆，吴母准备再在D市找份工作祖孙三个人一起不放过接下来任何一段辛福的时光。
突然厨房传出瓷碗落地碎了的清脆声音。
吴母和吴薏跑进厨房看是怎么回事，却看到阿婆倒在厨房地砖上昏迷不醒。
她们跑到阿婆身旁惊恐唤着阿婆，吴母赶紧给120打电话，拿着手机的右手抖得很凶只有用双手才可以拿稳。
吴薏脑海一片空白，她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
只知道紧紧握着阿婆的手，几乎都忘记呼吸。
“你醒醒啊阿婆！”
“我和妈妈带你去海边玩还帮你选漂亮衣服。”
“阿婆不是最喜欢跳广场舞吗，今天晚上我陪阿婆去跳舞。”
“阿婆你别吓我，阿婆你醒醒好不好？”
……
是不是当人真的想珍惜时，上天会因为你曾经的忽视而惩罚你失去你拥有的所有美好。
05
吴薏走进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但阿婆做的饭菜味道却在记忆力穿梭。
病床上的阿婆沉沉睡着了，虽然第二天就醒了过来却经常精神不济而陷入睡眠似乎变成了婴儿。
医生说是急性脑部出血也就是中风，还好很快送医没有耽误最佳医治时间。
可是以后阿婆的身体就不会太灵活了，还要坚持每天复健。
没事她们会陪着阿婆复健，只要阿婆能好起来。
吴薏帮阿婆把散在脸上的头发归理好。
不知为什么自从病发后这一周里阿婆头上冒出了许多白头发像是雨后地上抽枝的草芽，脸上也多了好几道皱纹，整个人极速的衰老。
吴薏觉得悲伤到了一定程度是真的都不会哭泣了，就这样默默看着病床上的阿婆感觉自己心如刀割。
恨不得以身相替。
阿婆醒过来了，说话有些口齿不清眼神也很混沌:“是薏薏啊？”
吴薏点点头握上阿婆冰凉僵硬的手:“阿婆，是薏薏。”
“高三了，薏薏好好学习……别担心我，也要记得……好好吃饭。”
阿婆的呼吸起伏很缓，说话也经常停顿下来呼气。
吴薏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吴母说阿婆一醒来就问她有没有安排好薏薏的生活食宿，她生病了没办法照顾薏薏。
吴母告诉她薏薏有自己照顾没有问题，让她安心养病休息。
就连医生都说阿婆虽然中风了但思维还很活跃灵便，应该会好得快。
就算身体非常虚弱，阿婆都心心念念她的情况，吴薏每每想到都难言其中心酸难过。
“阿婆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海边玩，还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吴薏把翘起的被角掖好。
阿婆轻轻点头又阖上双眼。
07
“要不是因为妈妈的婚姻变故让阿婆为我操心压力很大，还怪妈妈没有关心过阿婆身体不知道她有高血压，不然阿婆也不会生病的。”
吴母坐在病房走廊上的座椅上捂着脸低泣。
吴薏拉过吴母的手:“妈你不要自责，我们现在要好好照顾阿婆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说曾经的一切都倒塌了，那就重新在废墟上建造一个新的家园吧。
我们还有家人，未来就没有什么未知的可怕。
医院食堂饭菜因为合口味阿婆总会多吃一些，清炒素菜和稀饭是标配，阿婆有时胃口好还会吃一个小笼包。
吴薏看着阿婆精气神渐渐恢复十分开心。
医生说出血点小病情较轻身体底子本来也好，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回家修养了，阿婆以后的肢体会有些不灵活但完全可以复健到走路自立完全没有问题。
吴薏趴着阿婆枕旁小声和阿婆说话。
老人家听的时间多，说的时间少。
祖孙间气氛和乐温馨，任谁看到都会受到感染会心一笑。
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吴薏做了个梦，梦里面她和妈妈还有阿婆在海边散步。
海浪声是那么的逼真，浪花卷着旋拍打上礁石，空气里弥漫着咸腥的海水味。
夕阳已经西下，可是谁都不觉得时间已晚，只想着明日还一起来这海边散步吧。
白发虽长了不少的阿婆精神抖擞，吴母面目温和含着笑意。
吴薏醒来时阿婆还在睡呼吸平稳。
她看到阿婆嘴角微翘似乎也做了一个美梦。
以后就算阿婆年老暮去，谁都抢不走她陪伴阿婆的每一段时光。
外面树枝上知了声声鸣叫，这个夏天虽然炎热酷暑但让人照样期待下一个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