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随记】祭老友-黑子

黑子是一条土狗,在我上小学的某一天,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我的家里,就再也不走了。

那天妈妈从镇上回家,身后就跟着一只脏兮兮的小黑狗,不知是因为在哪个草堆里蜷缩过,或是和其他狗抢食打过架,背上黑色的毛乱七八糟的戗着,耷拉着耳朵,瘦骨嶙峋。妈妈赶它,它夹着尾巴害怕往后缩,嗯嗯的哼着,但并不逃窜。妈妈不理它,它就蹲坐在门口,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瞪着,殷切的盯着每一个过往的人。

“狗选中了我们家,好事啊,良禽择木而栖啊。”

爸爸用一句美好的愿景说服了妈妈, 黑子就这样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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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那时的生活仅够温饱,黑子所以也没有受过什么优待。它的一日三餐和我们一样,大多吃得是我们剩下的汤汤水水泡点饼或者馍,即使这样,它也像改头换面一样,一天天的矫健鲜活起来。

爸爸在门口搭了一个小棚,里面放了稻草,作为它的看门小窝。黑子很温顺,很少有龇牙咧嘴的凶状,所以没有像其他人家一样拴着它,它大多数时间就在狗窝的周围活动,忠实的履行它的看家职责。

有人来了,它就汪汪地叫着,直到家里有人出来或者应声“不咬人,进来吧。”它才像听懂暗示一样,溜回它的窝里。如果没人应声,别人是万万不敢随便进门的,黑子会急促的狂吠,堵在门口,像个守关的将军,一副速速退去的威吓,让人不敢靠近。

爸爸会在喂食的时候顺顺背上的毛“会看门的狗啊,通事。”黑子就摇摇尾巴,讨好的哼哼几声。

发现黑子很有灵性因为我和小伙伴的一次吹牛。

那天小伙伴聚在一起吹嘘自家狗的厉害,有的说自家的狗捉过老鼠,有的说自己的狗是警犬的后代,有的说自家的狗跑得比汽车都快,我也不甘示弱,“我家的黑子会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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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情急之下编出来的,我只在电视上看过,那时黑子刚来我家,觉得好奇,就偷偷的按照电视的表演训过黑子,黑子也仅仅听懂我的几个简单的指令:躺下,起来之类的,哪里会握手?

“真的吗?”一个大点的孩子明显不信。“让它表演给我们看看,不然你就吹牛!”

“他家近,一起去看看吧。”其他的孩子也很好奇,一起起哄起来。

我有点骑虎难下了,磨磨唧唧的解释“以前会,很长时间也可能忘记了。”

“那你就再复习复习,反正我们想看。”

远远地看到我,黑子立刻就从小窝里站起来,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着我转着圈,时不时地嗅嗅。

我摸着黑子蹲下来,一群小朋友围着我。

我说要复习一下。躺下、起来,还好黑子还没忘记。

我让黑子端坐着,拉起它一只爪子,握住,晃了晃,告诉它:“黑子,我们握手了。”

小黑不知所措地盯着我,只是很开心。“黑子,握手有骨头吃哦。”

我又重复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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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不耐烦了要看表演,我退回两步正式开始,盯着黑子:

“黑子,躺下。”黑子立马原地趴下。

“黑子,起来。”黑子立刻抖擞的站了起来。

“黑子,握手。”黑子愣了下,盯着我。

“黑子,握手。”我大声的喊,黑子有点迟疑的端坐下,慢慢的伸出了它的前爪!

哇!我激动的就地抱住黑子,谢谢它帮我实现了这次”牛皮”,让我在小伙伴面前保住了脸面。

自从发现黑子很有灵性以来,我试着让黑子做了很多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

那年我家搞鸭子养殖,每天我都要在家门口河里放鸭子。放鸭子最麻烦的是晚上要把鸭子赶回圈里,几百只鸭子,总有几个调皮的不愿意上岸,我在西岸赶,它们就游到河东岸,等我气喘吁吁跑到东岸,它们又游回西边。

我发现黑子能理解简单指令后,黑子就成了我赶鸭子的小帮手了,黑子会游泳,我一声令下,黑子就扑通一声扑到河里,不用指引,哪里有落单的鸭子就往哪边游,有它扑棱扑棱的在后面追撵,鸭子再也不敢东游西荡了,惊慌失措的都赶上大部队,有了黑子,我放鸭子的活计变得很轻松又有趣。

我们家的生活逐渐有了起色,黑子也越长越精神,俨然成了我们家人的吉祥物。有时家里来客人,闲聊之余,总会夸几句好狗,爸爸会顺势让黑子表演一下握手、叼烟盒等,一副自家孩子有出息的的骄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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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子来到我家的第五个年头,一场厄运降临了。

那天妈妈打开大门,发现了口吐白沫,已四肢僵硬的黑子。它被偷狗的人药死了。

它找到了我家,用忠诚和取悦换来了食物和疼爱,如此温暖和谐的生活这么多年,它肯定没有想到,它的人类朋友,会在它的饭盆里,放入毒药。有些阴暗,无法防范。

那时我在镇上上初中,爸妈没专门告诉我,等我周末回家时,它已经被埋了,我狠狠地大哭了一场。我欣慰的是,爸妈没有把它卖给狗贩子,把它埋在了家门口的菜园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谈到狗,我都会想起黑子,它那么有灵性,当年肯定不是随便找到了我家吧。

至今,我再也没见过和我有缘分的狗了。只有黑子,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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