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文武百官井然而立,由大门依次向内,官阶依次递增。谢承远站在紧临着皇帝的阶下,在一片极其诡异的肃穆氛围中,他用余光扫视大殿一圈,殿下大臣大多低着脑袋,身子紧绷着。
谢承远上朝前便听说严郢叛变一事,但他没想到,这兵部尚书陈烈动作那么快,连夜就严郢叛变一事上书,请求处决严郢。也难怪,他与严郢交恶多年,前几年严郢复出,一上任便手握重兵,他一直不满,奈何皇帝倚重,独赏这份恩宠。
皇帝一早便见着这折子。上早朝时,他坐在龙椅上,手轻轻磨挲着椅子上镶嵌的玉石,不动声色地扫视一番。
“关于严郢将军叛变一事,诸爱卿有何高见?”
陈烈迫不及待地走出来,道:“严将军罔负圣恩,依臣之见,应当出兵连同那倭寇一同剿灭!”
皇上抬眸看了陈烈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谢承远瞥陈烈一眼,暗自摇头。
“叛国之罪,当诛!”官员中有附和之声。
王闫皱了皱眉,踌躇片刻,正欲出声,只听得皇帝道:“谢首辅之见呢?”
“依臣下之见,不过一个‘待’字。静观其变。”谢承远从容道。
“王闫呢?”皇上看向王闫。
“臣听闻严将军为镇压沿海倭患,夙兴夜寐,辛劳至极,想来叛变一事甚是可疑。加之张潜小人混迹倭寇中,若真是叛变,怕也是无奈之举,况且如今无确切证据,论处决是否早了些?”
“学士此举,这是在为严郢开脱?叛国之罪无可恕,若真是叛变,学士岂不成了……”
“陈尚书!圣上在此,注意你的言辞!”谢承远出言打断陈烈。
陈烈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皇上偏过头,微眯起眼,看了看谢承远,又转向陈烈,没有言语。
王闫从容道:“严郢将军之罪尚未定,何来开脱之意?尚书言重了。”
陈烈欲出言反驳,抬首只见谢承远远远地看了他一眼,颇有警告的意味。陈烈咽下到嘴边的话,低头不语。
皇帝靠在龙椅上,有些嘲弄地看着这番场景,良久才道:“如今沿海倭患又起,军中无首,诸位可有想法?”
“臣以为,纪焕将军镇守边疆多年,身经百战,可调遣一用。”吏部尚书成书凡上前道。
“纪焕将军年事已高,怕为不妥。”谢承远质疑道。
“这——”
“朕听闻纪焕将军长子纪北自幼跟随其父征战,颇有其父之风,不日便要承袭爵位。既然纪焕不便,儿子代为出战吧。”
“如此也可。”谢承远从容道。
纪北虽年少,却在几次征战中屡立奇功。如今朝中将领各司其职抽调不开,不然哪怕纪北军功加身,朝中也不会让一个少年郎担此大任。
“恭亲王一同去吧。”
“臣领旨!”
“今日便到这吧!依首辅之言,静观其变。下朝!”皇帝起身,挥袖离去。
殿外,陈烈侯着,见着谢承远,上前道:“首辅刚才为何不让我说话?”
谢承远冷淡地睨了他一眼,低声道:“行事需带个脑子!这严郢是个什么身份,你也不掂量掂量?连夜上书,陈尚书倒是好本事!”
“我——”陈烈低下头。
“严郢非善茬,陈尚书便祈祷着这严郢果真叛变吧!”
可严郢这人,难啃的很啊。
陈烈沉默无言,突然他抬起头,眼前一亮,道:“卑职明白了!多谢首辅点拨!”
陈烈急匆匆地走了,期间撞到人也未曾察觉。
谢承远看着离去的陈烈,心道:还算没有蠢到无可救药!
他理理衣袖,从容地步下长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