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小院里靠着东边墙有一棵生长茂盛的苹果树,每年春天树上结满了白色的花赶趟儿,路人走过总会赞美:这花开得真惹人喜爱,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院子里竟然有这么一棵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树。等到秋天的时候,碧绿的树桠间便被火红火红的小果子挤得满满的。路人走过又会赞美:这果子多得都要流下来了,红得都要透明了啊!这是苹果吗?真想买了些回去,小孩子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如果这时恰逢母亲在屋里走出来,那路人就有口服了。母亲总是拿一根杆子向树上轻轻一拨,那红色的小果子就会兴奋地跳到弱软的泥土里。母亲用柳条簸箕或者干脆用手捧着与了人家,然后说上一句:路过咬几个果子解解渴,都是赶路的人在外不容易。吃几个果子哪里还有收钱的理?
忘记了那是哪一年的秋天,姑父用一辆大货车运回一大汽车的物品。现在想来记忆深刻的只是些小朋友喜欢吃的糖豆和两瓶不小心被家里的女人们倒掉的名贵洋酒。剩下的就是有八根直挺挺硬邦邦的细木棍,听姑父说那是苹果树苗。于是,四家人每家两棵刚刚好。各自回家种下了,其他三家可谓如获珍宝一般精心培在院子里最肥沃又靠墙远的土里。有的为了过冬保暖还围一圈玉米秸秆。就这样一个冬天过去,那三家的果树还是被冻死了。母亲觉得随手插在墙跟的两株苗肯定也会死掉便没有理睬。
等到天气暖和了,母亲栽种小院白菜的时候才发现。咦?那两株不起眼儿的小苗竟然活了!母亲不喜欢把喜悦表现在脸上,就像我讲笑话后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后头看母亲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很多次搞得我不知所措。但是,她还是欣喜的。拿了水管给两株苗浇了点水,慢慢的那木棍棍真的长出叶子了!又过了一年它们有模有样地长起来了。母亲说:“小青宇可以吃到苹果了。”
那是我很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想想自己那期待的小眼神儿还不免发笑。
时间春夏秋冬地过;树也白了又红,我离家越来越远。说实在话,家里的苹果没有吃上几个。但是,我深刻地记得那果子真的特别甜。
这些年过年才会回家,有一次不经意的回头看见两株果树只剩下了一棵。而且剩下的那棵也好像矮了很多。问了母亲才晓得,原来有一棵树底下招了老鼠把树啃死了。另一棵长得太高上面的果子母亲够不到,被母亲把大枝桠砍掉了。听别人说母亲当时决定要砍掉,别人说不要砍会死掉的。母亲当时忿忿地回答:“死就死了,反正一开始也没想到它活。再说这树长起来啦,结果子了。儿子却吃不到还不如没有!”之后的一年,树上的果子寥寥无几。不知道又是几年,那树又茂盛起来。母亲无奈地看看树,默默地拿了水管又浇了点水。
近几年家里生活好了些,那几个果子也不是稀罕物了。但是,那树却长得异常兴旺。母亲忙里忙外也顾不过来摘了去卖,中间有二婶摘了几十斤卖掉了回来几百块钱。后来就真的卖也卖不过来了。
母亲索性也不卖了,空闲时间摘了送到村里别人家。有一次,我给母亲说:“果子吃不过来就给了路人或者干脆让他们自己去摘就好了。这也是在做好事嘛。”母亲想了想也没有说什么,之后的每年树就自己随意长。只是得散些许虫药,母亲叫我写了块牌子“已喷农药,请勿采摘”挂在墙上,半个月后就摘下来。
村子发展变了模样,过来游玩的人也有了。走到小院外拍拍照摘摘果子,也挺好。母亲有时候说,你们这么多出门在外的人都不容易。我把果子给别人吃,在外地也可能有人给你果子吃。这样做咱们不亏什么,这样你就可以当作吃到自己家果子了。